可怜叶米身边没个亲人,她又没钱,根本没法去给自己看病,只能硬熬着。
熬得过就算她命硬,熬不过也是她的命。
只是现在,她好像……不用再熬了。
不自觉地环紧了抱着大哥精腰的手,将脑袋埋在他宽阔可靠的背上,隐去眼底湿润的痕迹。
可能是病糊涂了吧,她居然觉得大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专门为了救她离开这个苦难之地的。
也许她正在做梦,实际上人还在知青院里病恹恹地躺着。
只是这个梦格外真实了点。
“医生,请帮她看看,再做个全身体检。”
到了医院,沈诚直接给叶米挂了急诊科。
他本来还想给她办住院,但医院床位紧张,而且叶米的病经过诊断,也没到需要住院的程度,所以医生不给开住院单子。
无法,沈诚只能在镇上招待所开了两间房,暂时安顿妹妹。
叶米在医院里吃过药,又输完两瓶液,喝了沈诚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肉粥,就有些迷糊了。
困的。
见状,沈诚直接带她离开医院,去招待所休息。
“好好睡,其他事,有我在。”
简简单单九个字,却是一份极其郑重的承诺。
此行前来,沈诚为得就是带走妹妹,他不会再放任她留在这里吃苦。
众所周知,知青想要离开乡下回城,只有那几条路子。
一是得到为数不多的回城名额。
二是被推举上工农兵大学。
三是在城里能得到一份正式工作的。
四是短暂的回家探亲,但假期到了还得回去。
以上四个路子,沈诚都没选。
不是他办不到,而是没条件。
前两项小田村根本没得到名额,想操作都没发挥的余地,最后一项治标不治本,直接被他排除了,第三倒是有操作空间,但是所需耗费的时间太长,不能立刻把人带走。
所以他干脆全部舍去,选了另一条对他而言,最简单的路子。
给他妹妹打随军报告。
是的,沈诚已经升到营长级别,拥有让家属随军的资格。
随军家属不一定非得是伴侣或是子女,也能是父母和兄弟姐妹。
只是后者的存在比较少而已。
离开军区之前,沈诚的随军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审批通过,快一点的,也许连家属房都批下来了。
他的探亲假是积攒了好几年的结果,时间很长,有足足三个月。
沈诚一口气都给请了。
他准备先带着叶米留在这边一段日子,把人身体养一养,等她健康了些,至少得等她病好,再带她离开去a市找他们的母亲。
有些帐,就算他重生一世,也得算清楚。
因为恶人早已举起了屠刀,受害者的鲜血正在流淌,而他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叶米迷迷糊糊地挣扎三天,病终于一点一点地好转起来。
清醒后,她瞪着坐在眼前的大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活的吗?”
这姑娘至今仍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沈诚:“……还有气。”
看了看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叶米傻乎乎地应声:“是的哦。”
“……”
兄妹两人又沉默地大眼瞪小眼。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实在没话聊。
最后还是沈诚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叮嘱叶米:“明天我带你回小田村,你回去后把东西好好收拾一下,然后跟我走。”
有些手续他还需要去村子里找村干部办理一下。
例如把妹妹的户籍随着他所在的军区迁走,这个需要村支书签个字,表示知青离开是走了正轨程序。
“嗯。”
叶米没敢问要去哪,意识清醒后,那种对她大哥的敬畏心理又回来了,导致她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
就像是一直被野兽按在巨爪下的小猫崽子,除了瑟瑟发抖之外,根本不敢叫出声,生怕惹怒了野兽,被生吞活剥了。
当然,她大哥不会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可她就是害怕嘛。
这是生物的求生本能,并不受她自己所控。
沈诚领着妹妹再次回到小田村,他先把人送到知青院,自己则去村委会找村干部。
转户口手续办理得很顺利。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上次救下的人,居然还是这个村子的村书记。
陈书记对沈诚非常感激,明明手上还绑着纱布,却不妨碍他动作麻利地在转户籍文件上签字,末了,他还想亲自起身送沈诚出去。
不过被他给拦了。
等人走后,他不禁感叹:“有个这么可靠的大哥,小米的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办公室内的另一个人沉默了很久,这才应声:“……嗯。”
“怎么?你不去见见人家,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陈书记转头对里面的景子恒说。
“没必要。”他说。
他很清楚,自己挽留不住人,而且也没有资格去挽留,再说了,跟着沈诚走,叶米能过得更好。
他不可能去阻拦她过上好日子。
“唉……可惜咯。”
陈书记背着手,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