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心里觉得韩玉珠是个老实孩子,大概率不懂人情关系这些弯弯道道,可能会照实说的。
哪知,韩玉珠思索后,说了一句:“好像是一袋子红薯。”
徐母听后,松了口气。
但这个老太太不信,脸上虚虚笑道:“你这孩子在瞎说呢,那点子东西你婆婆拿得出手?”
这点东西在贫瘠的乡村也不算少了,但徐卫东家富足得很,这个老太太笃定徐卫东他娘不会只给这点东西。
韩玉珠低头闷声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一副不想再答的样子。
也是,人家都说了,你不信,那她也无法了。
舅婆也不好为难第一天上门吃饭的女孩子,只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这是个好孩子,还没嫁过来,就知道维护你们了。”
这最后一句话是转头对徐母说的,徐母笑了笑说:“您说哪里的话,玉珠老实得很,有什么就说什么。”
舅婆说韩玉珠为了维护徐母说假话。徐母说韩玉珠说的就是实话,您爱信不信。
韩玉珠上辈子就对徐家这个舅婆的感官不太好。她为人十分小气,又爱占小便宜。
其他亲戚收了徐家的礼,让她知道了,不管是不是互相还人情,她一定也要一份。过年拜年互相送礼,你这边送礼过去,她收下不回礼,还有脸让她儿子空着手来大吃大喝……
不过,徐家这个姑婆倒是还不错。虽然走动得不多,但是徐家有什么喜事,她拿的份子钱是真厚。
奇怪的是,舅婆这么抠,也没让她省下多少,家里条件还是不咋地。姑婆这么大方,家里条件倒是不错,老太太手上就有不少富足,平时下馆子也是常事。
姑婆这时候也出来打圆场,她对舅婆大方道:“您老是不是要红薯?我家田里有很多,我哪天让我儿子送一袋子去您家?”
姑婆是徐卫东爷爷的姐姐,舅婆是徐卫东奶奶的弟媳。但徐卫东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两家本质也可以说没什么关系了,都靠徐卫东家维系。
舅婆要真拿了姑婆的东西,那真是在向生人“乞讨”,丢死人了。舅婆再喜欢抠拿,哪能不懂这点人情世故,回家还不被她家那口子骂死。
她连忙摆摆手,急道:“不要不要,我就是说家常,多问了几句,又不是真要这点东西。”
姑婆真诚道:“您要真要这些,说一声,我就送到您家。大家都是亲戚,不用见外的。”
舅婆脸色有点难看,点点头。
偏过头去,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点东西,当谁稀罕呢。”
她一开始,打的是徐家媒人礼的主意。不说要同样的一份,那要一部分也是可以的吧?
她看了一眼韩玉珠,忽然就喜欢不起来了。
韩玉珠正在和姑婆聊天,就听到吃瘪了的舅婆问她:“玉珠啊,你平时在家都干些什么呐?”
舅婆的脸还是温和笑着,韩玉珠却从里面看出了一丝刁难的假。
韩玉珠简短答道:“看看书。”
“哦……我都忘了你娘是文化人,你也是会读书写字的。那除了看书呢,你家里的田地是怎么弄的?”
韩玉珠还是温和答道:“我自己种些菜。”
“就光种些菜吗?其他的,棉花、麦子这些不种吗?”
韩玉珠说:“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就没了。”
舅婆得意起来,好像总算抓住了韩玉珠小辫子,说:“那可不行,农村人哪能不会种地?赶明你婆婆忙不过来了,还得你帮她的忙。你要是不会,她怎么办?”
韩玉珠无话可说,舅婆继续借题发挥:“哎,这姑娘家可不能只靠皮相,这在外下地干活,在内洗衣做饭,都是我们做人家媳妇该学的。”
她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封建大家长的味,韩玉珠实在受不了了。
姑婆刚就帮了一次,她也不好一直下舅婆的台。剩下的表舅妈辈分没舅婆大,也和这个老太太不熟悉,便没有说话了。
韩玉珠只能求救般看向这时进屋取东西的徐卫东。
徐卫东自然接收到了,安抚地看了看韩玉珠。他开口道:“舅婆,我和玉珠结婚后,她跟着我去城里,城里没有田可种。”
一句话,说得舅婆哑了。
舅婆梗了一下后,笑了,是很阴阳怪气的那种笑,道:“那她可真是个好福气的。”福气二字咬得极重。
韩玉珠以为这就完了,她冲徐卫东感激地笑笑,徐卫东也回她一个笑,两个人“眉来眼去”。
未料,舅婆还有后招:“玉珠,我看你这长得太瘦了,身子骨也不是太结实,怕是不好生养吧?”
韩玉珠简直要扶额了。
这种私密性话题,徐卫东一个男的也不好插.嘴。他连忙到厨房找徐母,“妈,您再不阻止舅婆,她就要把你未来儿媳妇吓跑了。”
徐母拿锅铲的手一顿,人也愣了。
舅婆还在灌输“早育”思想,徐母已经端着中午吃的面进屋了,她一碗碗取下托盘摆在大家面前。
她把碗摆到舅婆面前时,舅婆急问:“为啥只有我这碗光光的?她们碗里的可都有瘦肉。”
徐母皮笑肉不笑道:“肉太咸了,您老说了这一上午都没喝口水,就别吃了吧。万一齁到了,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舅婆便知道徐母这是因她刁难韩玉珠的事不高兴了。她提高了嗓门道:“我是卫东的舅婆,我敲打两句怎么了?你这当娘的可真是不懂事。”
徐母也不客气道:“那改明你家鸿升说亲,我也跑你家说些有的没的,你不得拿扫帚赶我出去?我没这样做,是看您是长辈,您还不知道收着点,非想把这亲事搅黄,是什么意思?”
舅婆被她说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气道:“你这嘴皮子厉害呀,我说不过你。我不吃了,回家告你舅去。”
说完,舅婆摸了摸身边,打算把自己带来的礼品提回去。摸了一下,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提东西,是空着手来的。她便只瞪了一下徐母,就气呼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