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瑞峰得知真相后,先是震怒,而后渐渐平静下来,化为深深的自责。作为一个儿子和兄长,他竟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和胞妹,亏他还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侯瑞峰对妹妹和母亲充满了愧疚,恨不得将候婉云扒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我要去杀了那贱人!”侯瑞峰起身,从木头里拔下宝剑,提着剑就要出去找候婉云算账。
“哥,别去!你不能去!”顾晚晴抓住侯瑞峰的手腕,摇头道,“哥,我知道你恨不得她死,我也恨不得她死,可是如今不能冲动,还不是时候。她现在毕竟还是姜家的媳妇,若你在姜家杀了她,事情闹开了就不好收场,只能叫旁人看咱们姜候两家的笑话!这门婚事是太后所赐,就算是要收拾她,只能暗地里收拾,不能声张出去,否则太后颜面何存?皇上还曾经御笔亲书赐给她‘娴德孝女’的牌匾,若是传出去候婉云杀生母、毒嫡母、害嫡姐之事,又让当今圣上颜面何存?天下之人只会说侯家家风不正,说圣上和太后识人不明!哥,你不要冲动,再忍忍!等父亲回京了,禀告父亲再做定夺!”
侯瑞峰深吸一口气,举着剑的手垂了下来。他知道妹妹的顾虑不错,候婉云的孝名是圣上钦赐的,若是传出这么惊天的丑闻,不就是昭告天下打圣上和太后的脸么!难保圣上不会因此而迁怒侯家。虽说侯家如今如日中天,可是福兮祸之所伏,侯家此时也正是走在刀口浪尖上,容不得一点闪失,圣上若是对侯家不满,如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可是日子长了,等侯家的风头过去了,难保不会来个秋后算账。
“好,我今天就暂且留她一条贱命!”侯瑞峰恨恨的收回宝剑,望着妹妹,道:“父亲约莫后天就会回京,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父亲相认?”
顾晚晴忧心道:“这移魂之术匪夷所思,我担心父亲接受不了……哥,不如你试探试探父亲的口风,而后我们再看什么时候相认。至于皇上和太后那,就隐瞒我移魂之事吧,只说是哥哥你查出了她在侯家害人之事,而后私下禀告太后和圣上,千万不能将事情闹开。候婉云此人肯定是要处置的,可是这个事咱们只能吃哑巴亏了。对了,候婉云的几个陪嫁丫鬟被我送去了姜家的一处别院,我瞧着那名叫巧杏的丫鬟似乎知道的不少,哥哥你在军中,擅长审问,我就将那几个丫鬟送去哥哥那,你瞧着看能审问出些什么来,有了人证物证,也好在呈给圣上,否则空口无凭的,也不好指证她的罪状。只是那几个丫鬟都是女流之辈,哥哥军中那些审问敌军的酷刑,不适用在女儿家身上,还请哥哥手下留情,莫要伤她们性命。毕竟作乱害人的都是候婉云,几个丫鬟也只是身不由己。”
侯瑞峰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兄妹二人经历了生离死别,如今久别重逢,恍若隔世,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顾晚晴慢慢告诉侯瑞峰自己重生之后的事,不知不觉两人就谈了许久,这可让一直在门口守着的翠莲急坏了。按照辈分来算,侯瑞峰是顾晚晴的晚辈,可虽然说两人相差一辈,可是两人年龄相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翠莲隐约听见里头有霹雳哗啦的响动,若非顾晚晴事先嘱咐,翠莲几次都忍不住想冲进去。
翠莲在门口急的来回踱步,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心里一惊,抬头看见姜恒远远的朝院子里走来。
“糟糕!”翠莲心里咯噔一跳,忙重重咳嗽一声。
屋子里顾晚晴听见翠莲的咳嗽声,才从和兄长的叙说中回过神来,忙用帕子擦了擦脸,整理一下,道:“进来吧。”
翠莲推门而入,看见自家主子一副哭过的样子,脸上的妆都花了,发髻也有些松,地上散落着木屑,候将军脸色发红。乍看之下,这场面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翠莲急忙将门合上,道:“王爷来了,人都走到院子门口了!”
顾晚晴心里咯噔一声,虽说她与侯瑞峰乃是亲兄妹,两人之间坦坦荡荡并无私情,可是姜恒却不知道啊!这场面若是让姜恒瞧见了,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妥。可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捉奸!
怎么办怎么办!顾晚晴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间没了主意。现在让侯瑞峰离开是来不及了,他走出去正好会碰见姜恒进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可她哭花了的妆容,方才打斗之中松了的发髻,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样子被姜恒瞧见了,指不定他心里生出多少联想来。
姜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一声温婉的女声响起:“王爷,锦烟有事相商,请王爷移步书房。”
姜恒的脚步声停住了,而后又由近到远,慢慢的消失在远处。顾晚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翠莲握住顾晚晴的手,只觉得她手上都是汗,滑腻冰冷。
方才他们兄妹相认,情绪都太过激动,忘却所有,如今回过神来才觉得后怕。若是真让姜恒撞见了,给妹妹惹上麻烦,侯瑞峰就更自责内疚了。
“王妃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侯瑞峰起身告辞。
“将军慢走。”顾晚晴遣了丫鬟去送他出去,而后坐在椅子上,一副虚脱的样子。幸亏方才有锦烟替自己和哥哥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顾晚晴不认为锦烟是恰巧来找姜恒,恰巧在那个时机支走了姜恒。锦烟既然心系侯瑞峰,那么她必定知道侯瑞峰来姜府之事,恐怕方才也是锦烟有意帮助他们的吧。
既然锦烟卖了她个人情,顾晚晴决定下次见哥哥的时候,问问他和锦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哥哥是个什么心思,如何打算。
翠莲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主子,不知道方才她和侯瑞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变成这样。顾晚晴看着翠莲的脸色,笑着用指头戳了下翠莲的额头,道:“你这妮子,想什么呢!”
翠莲吐了吐舌头,道:“您这样子,方才若是被王爷瞧见了,那可就说不清了。奴婢先服侍您整理更衣吧。”
侯瑞峰走后第二天,就送来了足足十个身强体壮的侍女。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顾晚晴自然不会为难,就全数放行了进来。
“奴婢们见过主子。”十个侍女站立成一排,对候婉云福身行礼。
候婉云一瞧这十个人,分明就是哥哥侯瑞峰从军中挑选出训练有素的女子,看样子各个身怀武艺。侯瑞峰果然说话算话,立刻就将人送来了!而又听说昨个侯瑞峰大发雷霆,当着顾晚晴的面连桌子都劈了,候婉云就不禁得意起来:自家哥哥一发威,那恶婆婆就立刻怂了,这不,娘家送来十个丫鬟,那恶婆婆连吱声不敢吱一声。
有个强势的娘家真是太好了!候婉云喜滋滋的看着那十个侍女,有娘家做靠山,有十个身怀武艺的贴身侍女,今后谁还敢动她!
身边一旦有了依靠支持,候婉云的底气就足了起来。
“父亲进京城了么?”这两天候婉云不断的问身旁的侍女们。侍女们告诉她,侯瑞峰得知她受委屈的消息,就立刻禀告给了安国公,安国公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安国公才是她最大的靠山,有安国公坐镇京城,她才放心。
“回主子的话,据奴婢所知,车马已经进了京了,估计这会该回到府上了吧。”
“太好了!”候婉云眼睛一亮,“快服侍我沐浴更衣,父亲归来,我做女儿的自然要去迎接。一会给母亲打个招呼,我要回娘家看望父亲。”
收拾完毕,候婉云中气十足的去见了顾晚晴,顾晚晴听了,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嘱咐了几句,就打发她走了,并未刁难,甚至还让翠莲叫人备了礼物,让候婉云带回娘家。
候婉云瞧着恶婆婆那恹恹的样子,心想:你不是喜欢为难我么?你怎么不拦着我回娘家啊!你有本事你再禁足我啊!
候婉云挺胸抬头,趾高气昂的出了姜家。翠莲瞧见了,心里呸了一声:小人得志!看你能得意几时!
车行了一会,到了侯家。侯家早就得了信,知道候婉云回娘家,派了家丁在门口迎着。
由人簇拥着往前厅走,候婉云边走边酝酿情绪,收起了身上的得意之色,换了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她只在侯瑞峰面前哭诉过,这会还得在安国公面前哭诉一遍。毕竟父亲无论是声望还是官职都在哥哥之上,她第一要得到父亲的支持,其次才是侯瑞峰。
“父亲!”刚进厅里,候婉云瞧见了安国公,就嘤嘤哭着,拜倒在地,伏在安国公脚下泣不成声,“父亲劳累奔波,身子可安好?云儿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父亲,每日向天祈祷,请满天的神佛保佑父亲和哥哥。”
安国公脸色看不出情绪,侯瑞峰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哭的弱不禁风的候婉云。
“云儿,起来吧。”安国公轻轻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姿势。候婉云就势起身来,抹着泪。
“听你哥哥说,你在姜家受了不少委屈。”安国公沉着脸,盯着候婉云。
一看父亲的脸色,候婉云以为父亲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而生气,心中不禁窃喜。摇了摇头,道:“云儿受些委屈,不妨事,只要是为了侯家的声望,云儿不怕委屈。”
哼,侯瑞峰心里冷哼一声,接口道:“云儿,现在是在自己家,你对父亲有什么可瞒的?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让父亲给你做主。”
于是候婉云咬着唇,半遮半掩的讲述姜家人的所做作为,不知情的人听了,还觉得姜家简直只会虐待儿媳,顾晚晴专门喜欢折磨儿媳似的。
候婉云边说边看着安国公的脸色,只见安国公的脸色越来越差,阴沉的吓人,放佛暴风骤雨爆发的前奏。
候婉云抽抽搭搭的控诉完了姜家人的罪状,而后抹着眼泪看着安国公。
安国公咬着牙,眼里的光芒恨不得要吃人一般。候婉云哭着俯□,伏在安国公脚下,哭道:“父亲,云儿就是来诉诉苦,心里好舒坦点。公公是当今第一权臣,若是父亲为了云儿得罪了公公,那云儿内心不安,请父亲不要为了云儿去惹上姜家。”
候婉云言下之意,是说安国公会忌讳姜恒,怕了姜家,这是激将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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