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赤水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思绪复杂地看着对方,道:“原来你真在这里。”
对方却淡笑不语,只示意赤水跟上,至一旁专置待客之所,各地安坐。
此处比之刚才结算处的空旷,就显得意趣非凡,无论多宝格架上各类摆件,或是家俱陈设都很是考究,带着一股名家悠逸秀雅之气。
赤水却无心观察其他,真到二人对面,反不知从何言起。
双眸盈盈,盯着对方细看。
对面之人也无不适,淡然自若,拂袖间桌上已有一套精致的茶具,壶嘴轻烟袅娜婀娜而上,清新茶香散逸开来,仿佛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得到了洗涤一般。
浸蕴着茶香,赤水幽幽呼叹道:“你与仙尊如同同胞无二!”
世上真是再难找出相似度几乎百分之百的两人,“曾经我真以为,你只是仙尊一缕神思。”要不然当初在苍波渡也不会情急之下问出那样的问题。
对方闻言,举杯微顿,又似没有什么般将一杯茶亲移到赤水一侧。
“很抱歉我当时问出那样伤人的话,我当时很急,很想抓住什么……我心底清楚明白你们是两个人,感觉骗不了人,但是……”近闻之下茶香更是诱人,但赤水并未去动那杯茶,而是认真地看着对方缓缓说着:“仙尊有些奇怪,异样目光的注视,偶尔的情绪波动,还有对我超乎寻常的容忍度……”
掩于袖中的手指微收,抬眼,眸光带着一种慑人之气,满是执着:“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
对方默然,似不知从何解释,只轻轻点了点头。
赤水只觉得胸中一口气闷着出不来也下不去,有些难受,却又发泄无门,只得喃喃问道:“为什么?”
或许能自话般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心中太多疑惑与猜测终只汇聚成这三个字问出口。
也直到此时,对方才似认真了一般,
先淡淡看了她一眼,复不轻不缓地地抿了口清茶,才道:“到现在,你有察觉什么不同吗?”
声音清朗如旧,温润依旧,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赤水似乎已经感应到,又似乎不愿意相信,瞳孔忽地放大,无意识地摇头,“少了……呵,不对,是你变了。”
“你发现了不是吗?”对方并不否认,“我确实变了,我已经忘记了一切……”
双目相对,毫不回避地肯定:“我已经不记得你了。”
仿佛心中梗着的那口气终于泄出,多少年坚持的执着崩塌,如同漏气的皮球,只觉得有气无力般,手臂轻撑着桌面,看着对面无所谓的那人,忽又划过一丝酸楚,失语般轻喃,“为什么?”
对方所说是真的,她能清晰地感应到,双方之间那莫名的牵引力消失了,轻抚心口,心中悸动仍在,然对面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
对方似乎并不想答这个问题,沉默几许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你变成了我的弱点。”
不过寥寥数语,组合起来却只觉得脑袋轰轰然作响,连反应都较平时慢了几许,也无法理解对方所言,只小口微启,又无话可说。
“你别误会,这并非是你不够好。”对方也似在组织语言,语速缓慢,“是我自身的修行出了些问题,心境上有了一个薄弱点,这个薄弱点就是你——”
赤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听对方坦言:“而我选择了剔除这个薄弱点。”
他伸出手,探向赤水置于桌沿之手,却并未握住,而只是与其并列相排,大的修长有力,小的娇小细腻,对比太过明显,他却只淡淡道:“你看,我们只是有一个还算有趣的开始,感情只是在萌芽,却并没有快乐的过程让它茁壮成长。”
赤水看着二人双掌之间不过些许距离,却好似着千山万水,而这些许距离也正在不断加大。
目光随之移动,在对方抽回手又无所谓地放下后,复移至其面上。
“你现在如此难过,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多年执着终成空,也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希望你能放下,如同苍波渡一般,下一次我未必还能救得了你。”
赤水缩回手,手指蜷缩互掐,确实,在苍波渡如果不是对方推了她一把,以她当时的心境,未必能顺利渡过,所以对方也真是救了她。
这样算来,对方也确实不欠她什么。
她想说,自苍洲一别,那么多年他都没有消息,她一直很担心?
她想问,如此轻描淡写般说着剔除一段感情,在这之前是否有一丝眷恋?
她更想知道,他的修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与仙尊有着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想说的不必说,想问的不用问,想知道的也再没有关系了。
没有预料之内的轻松释然,反而像破了口的袋子一样,空落落得有些可怕。
“哦,对了,关于仙尊,因为这段记忆就是在仙尊的帮助下剔除的,之后他又将全部事实告之于我。”
他也不管赤水木然的表情,接着道:“你看,我知道全部事实,但是感情不在就是不在了,就算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是心如止水,如见陌生人,你明白了吗?”
“所以,别再找了,你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