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一个万众瞩目,像围观大熊猫一样热闹,有人探寻、有人质疑、有人心疼,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那些个粉丝红彤彤的眼睛让梅叶有点罪恶感。
糟心哦,这些个人怎么哭成这样,一副比她还疼的样子。别闹,认真你们就输了。
“呜呜呜,天杀的韩国队,妹妹都包成这样了。”
“啊啊啊我鲨崔灿珠一万遍。”
“伤成什么样了,这么严重吗?”
“脑袋没磕坏吧?”
“怎么还不退赛,快回国看医生啊,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还可以看到血色,太疼了吧。医生,医生人呢!”
“为什么妹妹要遭受这些,气死我了!”
姚英闲顶着凝重的表情,扶着梅叶,缓缓挪向选手休息席,小心翼翼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动作珍而重之。
梅叶默默吐槽,教练原来演技这么好吗,不转型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工作室应该把教练一起签下来,大家一起赚小钱钱。
刘教练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气哼哼地转身,倔,你就倔吧,本来退赛也亏不了什么,一次四大洲而已,他还不看在眼里,但运动员自己坚持,教练组也只能支持。这小脑袋瓜,真是拧不过来。
“小姚,过来。”刘教练皱了皱眉,招呼一声,“怎么包成这样,你当拍电影呢?”
“越夸张越好,反正梅叶摔倒时候有多惨,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让大家都看看,他们下手有多黑。”
“主办方那头说,崔灿珠伤得更重,已经送到医院了。已经协调过了,他们坚持认定这是意外事故,不过愿意承担梅叶的医药费。”
“意外事故?呵。”
“主办方不可能判定故意伤害,打死他们也不会认。我调了录像,那个运动员做的还算隐蔽,是侧身滑过而不是正面迎去,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认了?梅叶可不会认下。”
主教练摇了摇头,状似叹息:“年轻气盛,真是年轻气盛。那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梅叶坐在椅子上,默默把耳机戴好,屏蔽外界声音,脑中浮现短节目的动作编排,一个个复习一遍。
冰面上,日本选手酒井纱希刚完成了阿克塞尔三周半,场上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接上y字旋转,开度极好,完美展现了她优越的柔韧性。
在梅叶看来,酒井的节目质量与裴恩星不相上下,甚至难度要更高一些,但出于主场优势等不可言说的原因,前者的分数稍低,只拿下了80.86的分数,目前位居第二。
广播声再响:“下面有请中国选手——梅叶登场。”
该她上场了。
观众席骤然爆发出一片嘈杂议论与抗议声。
“什么?梅叶没有退赛吗?”
“不可以,妈妈不允许!”
“爸爸也不允许!”
“我靠,都包成这样了,还上场?”
“好像是梅叶自己坚持上场。”
“我不懂,为什么不退赛!她撞傻了吗?身体不比一场比赛重要吗?难道要断送运动生涯吗?”
“这是属于运动员的坚持,我支持她。”
“呜呜呜,我也支持。”
“这会不会是妹妹的最后一场比赛?啊?”
“嘤——不要啊。”
“我还想再追100场呢,呜。”
粉丝们心里难过,悲观的人已经把这场比赛当成她的退役之战了,但大家也隐隐明白梅叶的坚持,这就是我们妹妹能走到今天的原因,不是吗?妹妹可不是养在温室的花朵,她是在艰难险境杀出重围的战士,不,在他们心中,她就是唯一不败的战神。
重重目光之下,队医解开梅叶的绷带,只在额头和下巴处留下两圈,血色渗透,颇为壮烈,观者无不静默,心头升起敬意。
现在梅叶是什么状态呢?
准确说来,不在状态。
狠狠的碰撞,没有留下严重的外伤,但以大脑的精密,难免受到影响。往常,赛前准备时间,她都倾向于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不人交流,可以听音乐,或看对手的表演。总之,把自己隔离在热闹的世界之外,排除一切干扰,脑子会清醒很多。而今天,她故意与教练笑闹,呆在人群中间,像在刻意展示自己的正常。
她有种半梦半醒、似真似幻的感觉,难以描述,但非常微妙,就像,与现实世界有一两秒的时差,眼前的景象时而黑白、时而多彩。
那个孤高的身影,往冰面一站,仿佛屹立于雪山之巅。
特雷门琴声回荡,长笛轻轻应和。刀齿轻轻点地,她已经远去。
悠悠万古,茫茫天宇,神在徜徉。
这是她身体倾斜度最夸张的一场表演,随时随地看着都像要失去平衡,跌倒在冰面,所有人都为她提了一口气,但她就像一个不倒翁,左右摇晃,又闲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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