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你见到一个能跟她同场竞技的选手了吗?”
“阿芙拉短节目分数比她高吗?你就这么肯定了?”
“得了吧老兄,但凡对花滑比赛稍有了解,谁对美加俄选手分数的水分没点数啊?”
话语间,雷电劈碎了女郎的幻想,她艰难起身,神色癫狂,砸碎花瓶,撕碎信纸,翻箱倒柜,在床底找到情人的最后一个领带,扔掉!
梅叶气喘吁吁,她几乎能听到胸腔里气体快速流动的声音,像个破旧的老风箱,跟不上身体运作。但她滑速不减,飞快从观众面前掠过,两腿形成一个八字,屈膝,右足刀齿点冰,起跳,是菲利浦三周跳(3f)!
鲁普半周(1eu)接上。
再接,萨霍夫三周(3s)。
女郎的白色睡裙在空中转出柔美的弧度,所有视线都紧紧粘在她身上,不能自拔。
三周转毕,右脚外刃落地,浮腿在空中划出大半圈,梅叶以极舒展的姿态滑出,冰面留下一道白色浮痕。
掌声骤起,还未息。
梅叶先是乔克塔步,接转三,右足后外刃起跳,左足刀齿利落点冰,再度起跳,这是后外点冰四周跳(4t)!
她高高跃起,刀刃离地足有半米,令人惊异,这已经是第七组跳跃了,还能完成这个高度,她是外星人吗?
甫一落地,再度摆臂,屈膝蹬冰,左足又轻巧点冰,快得简直让人看不清她是如何借力的。
啊,可惜了,落地不稳,双手扶冰转身,这个失误非常明显,果然,还是体力不足了吗?
梅叶感觉非常不妙,倒不是体力问题,而是,刚刚扶冰时她清清楚楚听到布帛撕裂声,左肩一松,她反应迅速,捂住肩带。这套考斯腾,只是简单的吊带短裙设计,只是肩带比较宽,足有3c裂开后只剩下不到1c堪堪挂住。要是完全裂开,很有可能走光。
考斯腾是运动穿着,弹性极佳,很少出现问题。但梅叶的服装是几个月前做的,她最近又长高了,衣服有些变紧,本想着赛后再换一套,没想到忽然出了问题。
不管了,只剩下最后15秒了,走光就走光吧。
观众们发出阵阵惊呼,噢,这位选手出现服装问题了吗?这样不管真的可以吗?
梅叶移开右手,身姿倾斜,撕裂的肩带边缘在大屏幕上清晰可见。脚下切换成简单滑行,稍事休息,一吸一呼,与钢琴的节奏稳稳呼应。
简单滑行,字面意义,真就是简单的滑行,只有几个双足步伐衔接,简单得令人发指。但诡异的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滑行,几个蹬冰、换刃,不需要复杂的编排,任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她区别于所有人的流畅与精妙,轻轻松松,裙摆浮动,翩然而过。
最后一个跳进旋转,躬身转,换足,变化形态,起身,接,i字旋转。
i字旋转,也是女单专用旋转,要把浮腿掰到脑袋边,双腿呈i字,即直立劈叉加旋转,对柔韧性要求极高。
梅叶在女单中身高极为突出,可说鹤立鸡群,长腿一抬,再加上冰刀,这个i字,绝对两米有余,根本就是直插云霄。
愤恨,激怒,哀泣,埋怨。
负心人,负心人!
我美貌仍在,珠宝未尽,对你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既然要走,为什么不把所有东西带走?
同居之所,处处是你的痕迹。衣橱里还有你的西装,鞋架上还有你的皮鞋,洗浴间还有你的毛巾,更别提牙刷、烟头和地面掉落的金色卷发。
可这些算什么呢?最重要的还是回忆。你的甜言蜜语仍在流淌,你的急促喘息还再回响,你的温柔笑靥未曾远去。
夜莺啼血,鲜红的玫瑰绽放,晨光乍入,微风轻拂,花瓣一片片凋零。
让我来,来消除所有痕迹。
不错,留我一人,孤独死去吧。
旋转,骤停,嘶——,肩带彻底掉落,梅叶无望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伸手,流水于指尖逃逸,什么也没留下。她轻轻歪倒,手臂抵着脸颊,侧身伏倒于冰面,缓缓阖上了双眼,仿佛,失去了温度。
“喂,喂,她没事吧?不是晕倒了吧?”
“哎,一看就是演出来的呀。”
“可她不是生病吗?昨天滑完就跪下了!”
“但她今天状态有多好!情感释放比昨天更激烈!”
“这才令人担心啊,自由滑更累,质量还比短节目高,她能承受吗?”
“老兄,你如果担心,你就自己上冰场吧,别在这里唠叨了。”
“我这不是上不去吗?”
……
“太棒了,妈妈,这个姐姐一定会参加冬奥会的吧?”
“是的,宝贝,她一定是他们国家最优秀的选手。”
“那我能去看比赛吗?”
“嗯,这得看我们抢不抢得到门票,冬奥会花滑的门票非常抢手。”
“真的吗?”
“是的,如果能抢到,我们就带上你哥哥一起去看。”
“好耶,好耶!”
不知道别人的看法,梅叶只觉得冰面太冷了,赶紧起身,捂好掉落的肩带,向观众致意。
姚英闲刚要上去迎人,就被刘教练一屁股挤开,后者喃喃自语:“华丽哀婉,不得了,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