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鹏从钟母屋里出来,脸色灰败,一脑门子的烦躁。不用想也知道,就他那个妈,哪是好说通的。
钟继鹏一回来,便看到娘仨已经收拾好,围着一张小饭桌在吃饭了,人家压根儿没等他。
冯玉姜抱了小五回来,也没再下地去干活,大的挨累小的摔,她心疼几个孩子,便特意在街上买了一斤猪肝,配着青椒子炒了,又煮了一碟子盐水青毛豆,还炒了一碟子嫩嫩的秋番瓜。
娘几个围着桌子吃饭,钟继鹏进了屋,人家头都没抬。
钟继鹏满心烦躁,在桌子边上坐下来,拿了个空碗往二丫面前重重一放,口气很冲地说:“给我盛碗汤。”
冯玉姜把碗一搁,说:“你有气,你别冲咱娘几个撒,三个小孩累了一天,没白吃你挣的。”
钟继鹏抓起碗来就想往下摔,瞥到二丫和山子正冷眼看着他,便又悻悻地把碗放下,耐住性子说:
“我知道你是心疼孩子,我也心疼,可我妈那人她就那样儿,嘴里不承认,她心里也懊悔,我刚才也重重说了她几句。她其实心疼得要命,就是白天挨了你的呲吧,觉得伤了脸子,有点过不去。她怎么说都是个老的,你尽量别跟她当面地闹起来。”
“她作为老的,要是像个长辈的样,我能呲吧她么?你娘俩都是要脸的,可脸不是跟别人硬要来的,总得讲理吧?”
冯玉姜一边说,一边看着小五发愁。这几天放秋假,可以叫二丫先看顾小五,等三个大的都上了学,她还要操忙着种麦子,还打算继续卖油煎包,小五谁来看?想起白天钟母说的那些话,再把小五交给钟母带,怎么想怎么别扭。
“小五往后怎么办?”
钟继鹏明显犹豫了一下,说:“他奶说,她这年纪大了怕也看不好孩子,问我能不能叫二丫……”
冯玉姜一听就来了气,干脆放下碗,不吃了。
“叫二丫怎么着?叫二丫辍学看孩子对不对?我早看出来了,他奶早就打的这个算盘。二丫上学,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学费我挣钱给交,她上个学到底磨谁的眼珠子了?”
钟继鹏闷着头不吱声。二丫扫了一眼钟继鹏,恨恨地说:
“行,我不上学,我回家来看小弟,不然小五早晚让我奶给害死!”
“闭嘴!”冯玉姜呵斥了二丫一声,说:“你给我好好念书,妈把你送进学校容易吗?你别给我听那些胡叨叨。心眼子都长到胳肢窝去了,她怎么不说叫山子、刚子辍学?女孩她就看不上眼,没有女孩光有男孩,那还能成世界吗?”
“你看你,这不就是这么一说吗,我又没答应。”钟继鹏说,“我这就去跟她说,叫她好好把小五看顾好。经过了这一回子事,她肯定不会再大撂袢儿了,我一定嘱咐她仔细看好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