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在旁边说:“叫我说,眼下社会比原先好混了,年纪轻轻,要出去闯荡闯荡,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走就走吧,离了窝的鸟儿,兴许能飞得更好。”
冯玉姜担心传秀,问道:“传秀,她几个月了?”
东子的脸微微有些羞涩,说:“三个月了。她一心想来见你一面,可两百多里路,爬山过岭,找不着车坐,我硬拦着没给她来。”
冯玉姜哦了一声,说:“东子,不是我要打拦坝,不给你们去,你们这样一路奔大西边去,人生地不熟,也不好混啊!再说你不是说传秀害喜厉害吗,她怎么还能千里迢迢地去大西边!”
“婶子你放心,去西边的事儿,落实了的,我本来在泉头的煤矿里帮人家干点零活,给正式工代代班、打打勤杂什么的,这边的煤矿工人,这阵子好多要往西部去,说那边煤矿缺人手,划拉我一块去,我想着,树挪死人挪活,我现在跟传秀在这边混,也就勉强糊个口,让传秀跟着我受罪。走远点,兴许还能有什么机遇。有好多人,一起坐火车去,传秀我一定小心照看,能行的。”
东子说着,趴下来就给冯玉姜磕了一个头,说:“婶子,你对我东子有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天回报你。传秀她不容易,待传秀我只有一个心眼,家里但凡还剩一口饭,我一定让给她吃。你也不用焦心,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回来了。”
冯玉姜看他主意打定了,想了想,只好说:“你既然都打算好了,我也不再拦着了,要去煤矿干活,有一条,煤矿那地方容易出事,别光想着挣钱,人的性命最要紧,千万要注意。”
东子连忙答应着。
“煤矿那地方,那挖出来的都是金子啊,能挣钱。要是哪天煤矿给私人办,那是要发财的。就算挣不着钱,现如今也饿不着人,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了,就是福气。”
东子点点头,说:“等我们一旦安定下来,就想法子给你写信。”
冯玉姜说:“写了信,也不一定能落到我手里,写不写也不打紧,你们好好地就行。真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难为事,记得你们这里还有个家。”
东子是孙老二用马车送出村的,两百里路,送一程是一程,到了西边的山路,就靠他自己走了。运气好搭上哪个大车,运气不好,自己拿两条腿慢慢丈量。反正,东子见过了冯玉姜之后,一会子也不想再等,就要赶紧回去。
他这是怕传秀担心吧!
东子走了以后,冯玉姜抱着小五喂奶,就开始发呆。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俩孩子也真不容易。不过我看这孩子,是个有见识的,脑子怪精灵,做事也稳重,不用你担心的。”孙老太在旁边安慰她。
冯玉姜说:“怪我,我当初就算拼了死,也不该让传秀嫁过去,就不会有这一磋落了。摊上个没用的妈,叫传秀受憋屈。”
磋落,在当地大约就是指一连串的不顺、磨难。
孙老太说:“你呀,你有五个孩子,这年头,人没有软弱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