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英顿时乐了,我可是真是老天爷的小福星,这好事都能遇上。
她赶紧蹲下,将大鱼抱起来放到篮子里,鱼一直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才摁住它。她看到崖便有个小山洞,跑过去躲在下面,正好有棵树在眼前,可遮挡视线。
仔细观察无人在周围后,她回了空间,将鱼放到大盆子里,放了些自来水。
鱼用力的鼓着腮呼吸着,生机勃勃,颇是让人感佩,可是在这饥荒年月里,她可顾不上为一条鱼奋力求生的顽强意志感动,毕竟自己得先好好长大才是正经。
现在是在自己家长大,人口多,日子紧巴,吃食上是要比前世差一些的,可是她心里踏实呀,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长大了嫁出门去,就是她曾经最盼望的事。
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才提着半蓝野菜,欢快的回家。
中午大人已经回来吃过饭了,又重新去上工了,她吃掉了锅台上给她留的玉米面饼,便饱了,她现在的身体,每顿吃不了多少。
翻找了一圈后,她发现存放吃食的大瓮里还有一些玉米面饼,但是吃起来有些筋道,里面肯定是掺了麦面的。
看来家里还是愿意吃好粮的,这样她就放心了。
快到晚上时,她才想起来鱼的事,连忙把鱼拿出来,放进灶房的盆里,等到晚上大人上工回来,她便惊喜的跑出去道:“妈,我今天到河滩去摘酸枣,捡了条大鱼,大鱼蹦到土里,动不了了,就被我给捉回来了。”
石玉韶笑着将铁锹擦干净放下,没当回事,村里的小河里有小鱼她知道,可是没什么大鱼呀,是不是闺女太小了,觉得一指头长的鱼就是大鱼了。
文秀英拽着她的衣襟道:“走,我带你去看,我放在灶房的盆子里了。”
石玉韶笑哈哈的跟着闺女去看,当她看到水盆里那个大半尺长的鱼时,眼眶都湿了,这么大一条鱼可以腌起来,每天做汤的时候放一点,大家都能沾点油腥,可是能吃好久了。
现在这时节,是最缺油腥的时候,还要干重活,没有好粮食吃,又没有油腥,她都觉得干起活来使不上劲。
闺女可真是她的小福星,自从闺女回来,哥哥也找到了,还有了手电筒可以捉蝎子卖钱,每天把小儿子也照顾的妥妥帖帖,最近小儿子明显脸上长肉了,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候都不哭不哼的,好带极了。
更神奇的是出去摘个酸枣,都能捡条大鱼,还是活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把闺女紧紧的抱在怀里,疼爱不够。
文秀英突然被抱住,有些不惯尴尬,她从前仿佛一直都是独立长大的,在她长大的日子里没人抱过她,与她这样亲密,姑姑脾气大,不爱与她亲近,找她就是干活,她见到她总是心里发颤。
妈妈变成舅妈之后,自然不会抱她,小时候基本见不着,长大了也失去了抱的可能性,彼此之间都只是个不远不近的亲戚而已。
文秀英觉得难受,挣脱了她的怀抱,笑嘻嘻的说:“鱼好重,我就只摘了一点点酸枣就回来了,我发现一个地方还有好多酸枣呢,明天再去摘。”
“你这么个小人,一天老往外跑我不太放心,等到了周末,让你哥哥和你一起去吧。”石玉韶有些心疼道。
“不怕不怕,我出去一会会就回来了,哥哥要识字写作业。”文秀英可要乘着周末到来之前,赶紧达成新目标,不然到时候有啥技能都要使不出来了。
这样看来,自己现在作为一个学龄前儿童真是好啊,自由行动还没负担。
晚上吃饭时,家里人就喝上了漂着油花的鱼汤,每个人碗里还有一小块鱼肉,除老太太嫌腥气不吃外,其他人都吃的喷香。
文秀英觉得是有一点点鱼腥味的,应该是没有料酒的缘故,她饭后就悄悄的往腌鱼的坛子里倒了一些料酒,之后再吃鱼时,就没有腥味了,但是老太太已经先入为主,便再也无福品尝了。
每天晚上忙于捉蝎子大业的木学农,一张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文秀英悄悄看过,白面和大米都还在,她可不想自己的存粮就这么被贱卖。
这缺粮的日子还多着呢,少说也还有十年,她空间里的粮食却只有一两百斤,在关键时刻也是能救命的,换那点钱能干什么呢,以后可是会有很多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的日子。
文秀英每天便过上了到处找酸枣的日子,为了把这些都放在明面上,她渐渐将摘回来的酸枣都倒在了那个没门的小矮门房里,积少成多,过了七八日后,家里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根本没在意,以为只是小孩子玩玩的小闺女竟然已经摘回了将近两百斤酸枣。
真是难以想象她是每天回来多少趟,才把这些酸枣都提回来的。
这么个小人儿做的事,让一家人都惊叹又惊喜,不由的家里有什么事都会当着她的面说,将她当个大孩子看待了。
一天吃完晚饭后,木学农说:“我准备去把蝎子和酸枣卖掉,等忙完这阵,就找几个匠人,打点土坯和瓦,将那间房子收拾一下。”
“你再等两天,家里老庄子上面的槐花籽可以收了,我去把它们都给折下来,晒一晒,收拾出来你一起去卖掉。”石玉韶充满干劲的道。
“爸,你准备去镇上卖还是县里卖呀?”文秀英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她好想跟去。
酸枣都是她的功劳,木学农也愿意跟闺女解释一句:“镇上,去县里得一天,耽误一天工分,坐车还要花钱,划不来。”
“哦,你一个人去吗?”
“嗯,走路去,半天就一个来回,快的很,你妈先去上工,也好跟队长请个假。”木学农难得对闺女耐心了一回。
看来得直说了,文秀英口齿清晰,坚定的道:“爸,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去卖东西的时候,我可以看着架子车,你如果还要买什么东西话,一个人就更不方便了,得架子车时刻不离手,就算走开一下,心里也不踏实。”
木学农一想,觉得闺女也对,他还要去粮站呢,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木学农先拿着工具去了队里干活的地方,石玉韶乘着队长来之前的空隙去摘槐花籽,木嘉尚要上学,只有文秀英跟着去了。
石玉韶上树去折槐花籽的枝条,文秀英在下面捡,她等待的功夫到周围晃了一圈,发现很多树都被收过了,但是树梢上的槐花籽却无一例外的还在上面挂着,显然是因为太高了够不着造成的。
她便将周围的树梢都给扫荡了一圈,等石玉韶从树上下来后,发现树底下有很多槐花籽的垛子,密密麻麻一大摊,想着今年许是雨水多,收的比往年多多了。
属于她家的只有两颗树,全部弄完后也才不到十点钟,母女俩把今日的成果用大框子提着往回家走去。
路上遇到木学农的亲弟媳赵珍,石玉韶平淡的打了声招呼,赵珍却用一种极为夸张的口吻道:“呀!这就是你送给咱姐的英英吧,都长这么大了,你看,送给咱姐就是好,吃的好,养的白白胖胖的。”
文秀英有些奇怪,这是多久没见过她了,不是就住在一个队里吗?她只知道这两兄弟有些不对付,但是她长大后作为一个亲戚家的孩子,也就是过年去走一趟罢了,只听说曾经为了一颗核桃树打过架,难道这么早就已经闹掰了吗?
石玉韶气的发抖,但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队里人是不是都知道她把唯一的闺女送人了,真是没法见人了。
文秀英亮着嗓子道:“二婶,我是我爸妈的孩子,永远都是,姑姑还是姑姑,你不要乱说话,不然小鬼会咬脚指头的。”
赵珍没想到这小丫头嘴巴那么利,还说的那么阴森森的,真是晦气,她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石玉韶觉得自己真是窝囊,被挤兑惯了,不知道怎么骂回去,还是闺女帮她出了一口气,心里的自豪甭提了。
收拾了两天后,槐花籽竟然有十二斤,石玉韶不敢相信,往年可只有五六斤啊,看来现在树年龄大了,更能长了。
挑了一天活少的时候,木学农带着文秀英去了镇上卖货。
坐在架子车上后,文秀英才发现有一个包的很严实的袋子,一摸,这不是自己拿回来的大米吗?
第16章好多钱钱田野里的风轻轻掠……
田野里的风轻轻掠过,冲淡了阳光的味道,文秀英心里有些不快,看来这是要把大米拿去卖掉换钱了,她深知,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年轻时候的亏损,以后有多少好东西都补不回来的。
她理解家人的想法,可是生活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眼看着已经要走到镇上了,她还没想到什么好理由说服爸爸,说实在的,这个爸爸她也算相处了几十年,但他一向严肃,待自己又疏远,她不是很敢说话,即使现在是个小孩子,撒娇起来也很有些胆怯。
木学农到了镇上,没有停歇闲逛,直奔收购站,他拉着这一车东西,心一直都提着的,这些东西虽然都只是一些农闲时候的采收,可若让队里其他人给看到了,也要说闲话的,更何况,他家的这些东西,比往年都多了好多。
收购站的老李看到木学农这一车东西时,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他看了看旁边的小丫头,想起来前几天跟他说大话的事了,他就是那么一说,现在这时节,哪还有多少酸枣等着摘呢,早都不知被小孩子们给捋了几茬了。
但这两大袋子红艳艳的酸枣正放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这家人真有本事。
没想到更让他惊奇的还在后头,槐花籽且不说,家里有几棵树的就能收个十几斤来卖,这也是很多人家夏日的主要进项了。
这黑脸高个男人拿出了一个高高细细的罐头瓶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蝎子在上下爬着,仔细看来,基本上都是活的,他轻轻一晃动,原本趴着不动的几个都活泛起来了。
这可都是入药的好东西呀,就是不好捉,晚上没个照亮的东西,借着月亮好的时候,勉强能捉几个,像这家人一次性就拿了这么多来卖,他在这工作七八年了,都没见过这手笔。
老李的心里甭提多乐了,他把这些都送到县城收购站时,一转手,就是十几块的利润啊。
蝎子他还不舍得全给县城收购站了,他有个亲戚是开药房的,正跟他打听这东西呢,还能卖个更高价。
文秀英有些着急,怎么算了半天还没算清楚多少钱呀。
她在架子车旁等的心急,朝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原来是两个大男人正蹲在地上画杠杠呢。
“叔,槐花籽是六元钱,酸枣是十六块六毛四分钱,蝎子五十六只,就是五块六,加在一起总共就是二十八快两毛四分钱,您看我算的对不对?”文秀英清脆的嗓音,脱口而出。
老李看着自己算了一半的数字,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一统算的,他脑子都要炸掉了,索性将地上的一堆杠杠一抹,笑着道:“平时都是我儿子算账的,这几天没啥人,他去他外奶家了,既然你都算出来了,我这就给你拿钱。”
他将钱递给木学农时,看着才到大人腰间的文秀英,忍不住道:“大兄弟呀,你这闺女可真是灵醒的不得了,这么小,就啥都懂,算术还好,我儿子像这么大时,会从一数到十,我都高兴的不得了了。”
木学农心里讶异于文秀英的算术水平,但面上却不露,只憨憨的笑道:“都是我们大人忙的顾不上管孩子,她哥哥一天啥都乱教一点。”
“你以后可就要跟着孩子享福了,以后有啥好东西,尽管送过来,我给你们多算一分钱。”老李心里也有一本账,短短几日,他们就拿了这么多东西来卖,若日子长了,他们攒多一点,自己去县城卖,更划得来些,如果自己给的价钱高些,他们或许就懒得亲自跑一趟了。
木学农闻言,脸上露出了真正喜气的笑意道:“谢谢老哥了,您真是个大好人,我们有啥就都送过来给您。”
出门后,他心里琢磨起闺女刚才的表现,深觉自己平日忽略了什么,怎么最近闺女话多了些,说的还都句句在理,给家里做了好大的贡献。
想起闺女其实已经是姐姐的闺女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舍,自己的光景比姐姐差些,若闺女再长大些,就更能帮家里做活了,平时各种副业采收,也能挣不少钱咧。
两个男娃心粗,做这些精细些的采摘活是不成的,还得有个闺女当帮手。
如果媳妇再能生个闺女就好了,孩子小一些,不记事,姐姐也更好带些。
不像英英,人小,性子却倔,胆子颇大,竟然敢一个人从姐姐家自己跑回来,姐姐怕是很难养的亲,这事暂且只能先拖着了。
想着想着,再面对文秀英时,他面上柔和了许多,轻声道:“英英,你饿不,有啥想吃的没?”
文秀英摇了摇头,买吃食是要粮票的,家里就那么点粮票,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看来今天卖了这么些钱,爸爸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竟然舍得给自己买吃食了。
她看着爸爸脸上多了些喜气,胆子也大起来,将心里的话说出口:“爸,妈妈生了弟弟才两个月,身体还没养好,好不容易有点细粮,留着熬粥,给妈妈补补身子好不好?这样,弟弟也能吃的好些。”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大米还是她以三舅舅的名义拿出来的,卖掉大舅哥给媳妇的粮食,给自家收拾屋子,这不是软饭硬吃吗?
木学农一怔,这闺女真是不一样了,凡开口都是大事,家里的吃粮问题都操心上了,这哪是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该操心的呀,只是闺女刚刚给家里做了好大的贡献。
他好言道:“你妈没那么娇气,这点细粮不够塞牙缝的,卖了的话,加上刚刚卖的钱,就可以把家里的那间房里里外外都修一遍,还可以再起一间屋子,家里的住处就宽裕多了。”
“爸,现在天还热着呢,蝎子还能捉一阵呢,卖了钱再修新房子也是一样的,现在先修那间旧屋子就行了呀,如果一下子就修这么多,二叔家会不会又要来借钱了?”文秀英一下子说到了木学农的痛处,他最讨厌弟弟来借钱,十借十不还。
他心里不由憋了一口气,脑子似乎冷静下来了,刚刚一下子卖了这么多钱,他都高兴傻了,只一心想着把日子过气派,却忘了大家现在日子都过得恓惶着呢,若自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盖房子,怕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一想到后面还可以捉蝎子挣钱,好像也不是很缺钱了。
“英英,这点细粮,我觉得咱们几顿就吃没了,实在有些浪费,走,咱们去粮站换点玉米面和高粱面去,这也是好吃食了,能多吃几天。”
木学农想通后,掉转车头,朝粮站方向走去,文秀英见状,觉得这样好像更实惠些,便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五斤多的大米换了十五斤玉米面,十斤高粱面,两袋子装在车上,还是颇有重量的。
木学农想着刚才在粮站时,工作人员看到这细白大米的吃惊,冒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说是在部队工作的大舅哥给寄回来的,工作人员才没有再说什么,给他的粮食也多了些。
看工作人员开始要借故拖延,还要跟领导汇报的模样,真是吓他一大跳,万一以为他是投机倒把,可就完了。
看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家里多了粮食和钱的事坚决不能外露,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啥时候就要被人盯上了。
这些文秀英都是不知道的,她负责在外面看着架子车,看到爸爸带出来两包粮食,觉得之前是自己想当然了,现在这年月吃饱比吃好重要多了。
回去的路上,木学农一再叮嘱闺女,如果出去有人问家里每天吃什么,有多少钱,一定不要说实话,小孩子没心眼,万一出去跟小朋友夸耀,被别人给告了,平白惹麻烦。
这些道理文秀英自然都是明白的,只是她之前没想那么多,这年月的社会气氛她前世感受是不深的,等她长大后,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知道的一些可怕事情,还是后来看电视看来的呢。
只是那时,她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方面,都过去了事情,又与她何干呢,现在却有些抓瞎了。
当时她喜欢看的都是什么知青谈恋爱,为了回城努力考大学,总觉得感人极了,好像弥补了她单调灰色的青春岁月一样。
觉得城里人就是好,知道读书写诗,穿的干净整齐,女孩子们还化妆,有自己的工作,那股活泼洒脱劲,是她无比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