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谭叙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大男孩了,身高一米六五,只比谭笑稍微矮一点,只不过姐弟俩一个赛一个的瘦,让老谭太太很是惆怅。
谭笑的下巴往门里伸了伸:“咋回事啊?里面谁呀?”
谭叙拉住姐姐的胳膊,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待确定房间里的人听不见之后才神秘地说:“大伯家二姐,难产。”
谭笑瞪大了眼睛:“难产?二双儿啥时候结的婚呀?”
谭叙缩了缩肩,做了一个谁知道呢的动作。
“那现在怎么样了?人有危险没有啊?你和奶过来干啥呀?谁去叫的?”
“还能有谁,大伯和他家几个孩子呗,蹲在院子里往死了嚎,说是没钱医院不管,人就放在医院大厅,眼瞅着就一尸两命了,求奶给点钱。我怕奶再出啥意外,就跟着过来了。手术费是我交的,一共八百四十二块钱,单子在这呢!”
谭叙从裤兜里掏出一长串单据塞进谭笑的手里:“姐,奶好可怜啊,几年才攒了两千块钱,一眨眼没一半,你说她晚上会不会心疼的睡不着觉?”
谭笑赞同地点了点头:“肯定会!她一定特别后悔没有听我的话把钱存银行,整天放枕头皮子里,放吧放吧,现在估计肠子都青了。”
不是谭笑姐弟俩冷血,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历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谭笑和谭叙对没事给你添堵、有事过来踩几脚的谭守木一家真是打心眼子里头往外烦。
且不说走廊里的姐弟俩怎么想,病房内的老谭太太心情可不咋好。
一顿折腾,钱花出去了,谭双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只不过肚子里的孩子没留下,幸亏是没留下,要不然可够糟心的,一屋子人都这么想,至于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脸惨白的谭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病房里放了两张床,谭双一张,另外一张只是一副床架子、没有铺被褥,谭守木夫妻俩、范兆海夫妻俩,外加谭光、谭丹、谭阳和老谭太太在床沿上坐了一溜。
谭守木眼下乌黑、一脑袋头发乱糟糟、神色委顿。
静默一阵儿,抬起屁股,走到他妈跟前,叫了声:“妈!”
老谭太太低着头,眼皮都没撩一下,像是没听见。
谭守木半天不见他妈回应,只能硬着头皮再开口:“妈,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老谭太太这次才幽幽抬起头,盯着她的大儿子,慢条斯理地说:“你爱说啥说啥,反正说啥我也是不会答应的。刚才给你闺女处理肚子那个脏货花了八百多,这钱可不是我的,是老二给我和俩孩子的生活费。你嚷嚷着让我救命,我现在把命给你救了,你赶紧把钱还给我,要不然我跟俩孩子接下来就得喝西北风,到时候你妈跟你侄子可就没命了。”
要不怎么说亲妈亲儿子呢,老谭太太态度恶劣,可谭守木却丝毫没有感到羞愧或者被激怒,丧着脸、语调平平:“妈你把老二的电话给我,我待会儿去给他打个电话,这钱算是我跟他借的,等秋天粮食卖了,我就还钱。”摆明了是不想再跟他妈说话。
老谭太太万万没想到她这个从前最是要脸面的儿子现在竟然这么没脸没皮,顿时气得不轻:“给老二打电话?算是跟他借的?你脸皮咋那么厚呢?扎一锥子都不带见血的吧?你跟老二借也行,那你妈和你侄子侄女接下来吃啥喝啥?西北风还是翻垃圾桶?我早先咋不知道你是个二皮脸呢?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把你扔粪坑里淹死了,省的活到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没脸没皮,下的崽子也是贱了吧唧的骚货。”
老谭太太骂的难听,可再难听也得有人听才行啊,无论是谭守木还是张秀华坑都不吭一声,倒把老谭太太自己气的够呛。
张秀芝一手扶着老太太的胳膊一手捋后背劝着:“大娘你也别生气了,事儿都已经出了、钱也花了,你就是气死又能咋的!”
“是呀奶,别气了,咱回家吧,实在不行我去跟我舅借点,完了让我妈把钱寄来再还。”
谭笑姐弟俩被奶奶的声音引过来,赶紧一前一后过来把老太太给扶着,奶奶的心脏有问题,可千万别为了这么一家子气出来个好歹。
孙女来了,老太太这心里刚要好受一点,却想不到她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的张秀华却张嘴了,而且一张嘴就差点没把她气死:“笑笑啊,你跟你爸说,今个这钱给你二姐救命来着。你爸不管咋说也是你二姐的叔叔,这钱我们不白花,等你二姐以后订婚了,让她用彩礼钱还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