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00节</h1>
被驳了的谭守木没觉得尴尬,反倒更伤心了。张嘴蠕蠕半天,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那你俩就早点睡觉吧,把大门锁好了。明天我就去通知你奶和你三叔、你二姑,你老姑那边有电话,我去乡里打电话,让她回来。”
“那大伯明天你就受累跑一天,早些我二舅说要去送信的,你明个跟他知会一声,省的跑岔了。”
谭笑和弟弟俩把人送到大门口,谭守木转身把他俩从头到脚又看一遍,欲言又止,终是消失在夜色中。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注视着谭守木一家大小走远,谭叙啪嗒一声合上大门,脸上气囔囔。
“谭光又拿啥了?”
“咱家原来那车的摇把子,让我给夺下来了。”
谭笑冷笑一声,这孩子也真是没救了。
几年前,电视里播一门忠烈《杨家将》,大家伙天天晚上围着电视机,事后,就给谭光和他四个姐姐,外加张秀华,取了个外号,长安七屯的谭家将。
如果说谭光是杨宗保、四个姐姐是两组八姐九妹,张秀华则是佘老太君。只不过人家老杨家是一门忠烈被人欺,而长安七屯的谭家将则是逮着机会就欺负人。
折腾大半辈子,才生了这么一个男孩,张秀华把谭光当眼珠子宠。
刚满一周岁,谭光跟着妈妈去别人家串门,指着人家孩子的东西要,那家大人只能劝自己家孩子说谭光太小了,不懂事、让着他点。
张秀华也不说话,最后走的时候,谭光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拿走,回到家一转眼就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大一点,遇上喜欢的东西就硬抢,不给就胡搅蛮缠哭天喊地,等到四、五岁,知道明抢不行,开始偷着拿。
鸡窝里的鸡蛋、院子里的工具、仓房里的粮食,只要是他能拿的,就绝不会空着手。偷来的东西能吃就吃、能卖就卖,不能吃、不能卖就随后一丢,反正又不是自己的。
有时候被人发现抓住,这孩子不仅不害怕,还会倒打一耙,回家跟姐姐、妈妈说谁谁又欺负他了,张秀华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带着四个闺女坐在人家大门口叫骂。
骂人是门学问,张秀华显然文凭不低,出口就是污言、唾沫星子里都带着秽语,她几个闺女,除了谭圆,更是一个赛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
以至于这两年,屯子里的大人孩子遇到谭光就躲着,不躲着咋整?谁还能指望跟一筐臭鸡蛋讲道理?。
可总有躲不过去的,就比如说谭光他大姨家,这孩子每次去都不会空手,吃喝不算还要上手拿,有一次甚至把范兆海大儿子从外地寄回来的一瓶好酒给倒在蚂蚁窝,气的范兆海跟张秀芝好一顿大吵。
在外面手脚不老实,家里就更不用说了。隔三差五就偷钱出去买吃的,找不到钱就偷着拿鸡蛋换冰棍。
去年夏天,谭守木家里一点白面都没有,一整个夏天,顿顿吃苞米茬子就大酱,最后大酱都吃完了,只能白水煮青菜,谭守木一个大老爷们,铲地的时候饿的只能在地里躺着,谭光却还是天天摸鸡蛋出去换冰棍吃。
邻居看不过眼,就跟谭光说你少吃点冰棍,把鸡蛋省下来给你爸打个鸡蛋酱,是不是你爸也能多吃几口饭、也有力气干活。
结果被谭光追在屁股后面骂了一下午,什么难听骂什么,张秀华从地里回来了,邻居找上门让她管管谭光,她连个好脸都没给人家,从此以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