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说谁说,跟我没关系!”谭守林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身后王佩领着谭笑连忙跟上。一直走出老谭家老远,谭守林的脚上还像是装了马达一样,快的叫人跟都跟不上。
“妈,你一会儿到家别惹我爸,他现在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谭笑拉着妈妈的手,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小声地说。
“我没事惹他干啥,我这不是想着万一真的要是把钱分了,咱家啥也分不到多亏呀。”
“亏啥?真要是拿了那个钱才亏得慌呢!那钱是好拿的吗?你没看到我爸的脸都青了?咱回家可谁都别提这事了。”
“行,听我闺女的,不提就不提。反正我今天也不是真的想要这个钱,我就是看你大伯和你三叔俩掐起来我高兴。”
“还有你奶和你大娘,连她自己都说,人家生个孩子她拿二十斤白糖,我生你们俩的时候可是连她一个鸡蛋皮子都没瞅见。现在被自己稀罕的儿媳妇说偏心眼子,我看她那个难受的样心里别提多得劲了。”
“你奶一年到头都不给我个好脸,说你大娘和三婶儿最孝顺,现在孝顺的媳妇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偏心,我这戏还没看够呢。都怪你爸,没事着急走啥,让我多看一会儿不行啊?”
王佩语气里有着小小的得意,脸上也笑开了花,谭笑只感觉一种深深地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妈今天真是没想要那个钱,只是单纯的想看热闹。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是别人看她的热闹,看别人的热闹,还真是第一次。
有心不想压制老妈的兴奋,又担心妈妈一时得意忘形惹怒爸爸引起家庭战争,毕竟不是啥光明的事,想了又想,谭笑还是开口劝到:“你可得了吧,看啥热闹呀,换成是我五姨和六姨为了点钱逼我姥姥,我爸在一旁看热闹你能忍得了啊?”
“我们家才没有他们家那么牲口呢,你姥姥更不会像你奶似的偏心偏的没边。再说了,如果真是那样,笑话就笑话了呗,做都做了,谁还怕人笑话咋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王佩还是收敛起脸上恣意的笑容,变了正常许多。
“以后再有啥事打听好了再去,弄得一屋子乌烟瘴气的,也不知道都是咋想的!”
先一步到家的谭守林站在大门外一脸的铁青,等谭笑和王佩从后面追上来用钥匙打开屋门,男人一头扎进屋子,丢下一句话给院子里的娘仨,谭笑进屋的时候,他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一条被子从头蒙到脚,也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在装睡。
王佩撇了撇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用手指挥俩孩子该干嘛干嘛,别弄出声音来,自己换上旧衣服到院子里干活去了。
距天黑还有段时间,谭笑想了想,也拉着弟弟出门找地方玩去了,爸爸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空间让他静一静,再好好想一想。
正文 第96章泄露
一场兄弟俩争夺亲妹妹结婚礼钱的闹剧最终还是以谭守森的胜利而结束了,谭守森拿回了自己的一角猪肉钱,谭守木和张秀华最终还是没有守住他们很久以前就觊觎的利益,当然这钱本来也不是他们的。
出月子第二天就跟人大吵一架的张秀华气愤难当,逢人就说自己婆婆如何偏心偏的没边、小叔子和弟媳妇如何如何蛮横不讲理。
屯子就那么大点地方那么点人,没两天时间,全屯子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那天在老谭家发生了啥事。老话说,邻外邻里,知根知底。谁家是什么样的情况,谁又是啥人,谁的心里又没有个数?谭守木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意外之余,茶余饭后成了大家的新话题。
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谭守木,回到家里狠狠地揍了张秀华一顿,直接打的张秀华跑回了屯子西头的娘家。
住了一天半,却因为受不了对小儿子的牵挂,没等谭守木去接她,张秀华就灰溜溜地回去了,而她那个上次叫嚣着要抓花谭守木脸的妹妹张老丫这次连面都没敢露,更不要提替她二姐打抱不平的豪言壮语了。
爸爸最近心情不好,每天从早到晚都是一张烧炭的脸,笑模样更是想都不要想。谭笑这些日子,真的是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那个空的钢笔水瓶、那些不见了的稿纸,无时无刻不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跟她的心脏绑在一起。她不知道哪一天爸爸就会勤奋心爆发,突然想写篇文章抒发一下对自己家乡的热爱,到那时候,自己光是挨一顿打也就算了,怕就怕好多事情无法解释。
这样乏味无聊中还带着惊惧的日子,唯一对谭笑有所安慰的是爸爸当上了村子里的党建整理员,每年有三百块钱的工资可以拿。
春雨惊春清谷天,1992年的春天来得有些早,3月19日,妈妈把前面的日历用卡子别上,谭笑就看见了粉红色的两个大字:春分。
脑海里,东北版的二十四节气歌不自觉地吟诵而出:“打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哎唻哎嗨哎嗨哟春呀吗春天。……”
打春时分,万物就开始复苏,这里的农民也将开始为他们一年一次的春耕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