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边人吃猫,是吗?”一直保持沉默的张扬问话了。以前看小说时看到过说广东人吃猫,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听“吃猫”,女老板瞬间开始磨牙,愤恨道:“别提了,恶心死了,我去吃饭那地方每家饭馆门口都栓着四五只小猫,有客人要吃,他们就现杀现宰,一条街都是小猫嗷嗷的叫声,惨死了,吓得我连饭都没敢吃就跑回宾馆,后来我再也不敢出去吃饭,在宾馆连吃了一周馒头咸菜。”
“真吃猫啊,那也太缺德了,怎么下得去嘴!猫有九条命,他们吃完了不怕半夜被猫叫走了魂?真他妈孙子!”张扬喜欢猫,听女老板这么说,整个人挠心挠肺的难受,恨不得把吃猫的那些人用刀宰了。
他们在这边聊着猫,聊着广东人奇葩的饮食观以及口音里永远无法分清的“饿”和“二”,田果则一件一件仔细挑选着摊位上的衣服。大概是同为女性的缘故,这里的衣服无论是款式品位还是颜色质地,都明显高于其他摊位的“村货”,显得有点儿档次,有几件还很洋气,是真正与时俱进的时尚欧美风。
“老板,那件白色连衣裙多少钱?”寻摸了一圈,田果还是觉得挂在门口的那件连衣裙最顺眼。
☆、第041章
“噢,那件裙子啊,30一件!”
“30?这么贵!”说话的是张扬,刚才与女老板沟通了半天可爱的猫咪与可恶的广东人,此时张扬觉得自己应该为田果做些什么,毕竟,似乎,看起来,自己与女老板更熟悉一些。张扬也算乖乖仔,平日里除了在家就是上班,偶尔母亲忙不过也会提一把小篮子跑去菜市场买买绿叶蔬菜。砍价他会,但与摊位老板这么时尚性感的女人砍价却是头一遭。
毕竟年龄还是小,在最初一阵惊呼过后,面对媚眼飞飞的女老板,张扬开始结巴:“那个,那个,太贵了啊,稍微便宜一点,就一点也行啊,我们就是普通工人,一个月挣得特少......那个,便宜点呗。”
介于刚才聊的很投缘,女老板笑笑,然后痛快地说:“最低25,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我也不是难为你们,但也不能赔钱卖啊,这衣服是从深圳进的货,深圳知道吧?隔了一条街对面就是香港,不管你信不信,这衣服是照着翁美玲的杂志照仿作出来的,我当时进货时,对方还给我看杂志了,没错,分毫不差,质量也好,纯棉的,穿起来特舒服,不骗你们俩,若不是我皮肤黑,穿白色不好看,我自己也想来一件呢。”
她巴拉巴拉说的半天,张扬只记住一个人名,转头小声问田果:“翁美玲是谁?”
“演《射雕英雄传》的那个,俏黄蓉。”田果随口说道,心思都放在如何砍价上。连衣裙质量是不错,款式也很清新,鸡心领,小短袖,不露骨也不老土,夏天穿着配一双小凉鞋和一个草帽走到哪里估计都是一道好风景。
只是价格.......
田果心里的价位是15元,时间不早,一会儿还要去办正事,所以决定速战速决,“老板,再便宜点吧,我们大老远从北城赶过来的,来一趟不容易,今儿还是请假过来的。”
“你们俩工作了?”女老板上下扫一眼他们。
“工作了,在理发店。”田果说。
“哟,技术工人啊,那有名片吗?地址在哪儿?以后我烫头好找你们,今天我给你便宜,以后你们也能给我便宜,这叫礼尚往来,对吧?”说笑间,女老板从挎在腰间的老板包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田果和张扬,手不收回,食指跟中指勾一勾,“你们的呢?给我。”
“我们哪里有什么名片......”张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手里的小卡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
名片上就印着女老板的名字“张莉”,一个中文,一个英文,英文更像是汉语拼音,按照外国姓氏要求名在前,姓在后“li,zhang”。
“你们俩年纪都不大吧,叫我莉姐就行了。”张莉把嘴里的口香糖吐掉,从地上拿起一个用罐头瓶子做成的水杯喝口茶水,笑着说:“这样吧,今儿从早上开张我就卖出两件背心,也是见你们俩觉得投缘,这裙子赔本我卖了,20元,行吗?”
田果犹豫,20......还是有点贵。
张莉看出来了,也不勉强,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衣服价位最低就是20,多一分也不能降了,要是觉得满意就交钱,不满意也没事,名片给你了,咱们就算交个朋友,下次想买什么还来我这儿。”
田果温和地笑笑,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她知道张莉没跟她说假话,裙子最低价位也就在20元左右,如果田果说出15,估计张莉能把手里的玻璃瓶子摔地上,然后大骂一句:“你丫疯啦,抢钱啊!”
“等等。”沉默半响,张扬拽着转身往回走的田果,“你想要那件连衣裙吗?”
“想啊。”
“还差多少?我这儿有钱。”说着,张扬开始从裤兜里掏钱,半大小伙子,竟也用米分色花手绢包着零零毛毛。手绢摊开,像一朵花似地。
田果眯起眼睛,在这一瞬间又有了想包养张扬做小鬼的冲动,她舔舔微干的嘴唇,想张扬这样骨骼柔弱心思敏感的小受,第一次在床上那个时,估计会痛到哭吧?
“看着我干嘛?拿着啊!”他把钱塞进她手里。一堆零零毛毛,中间还裹着三个二分钢镚儿。
呃......
“快去买吧,买完了好走,这地方太晒,连棵挡阳光的树都没有,我脸都快晒化了。”张扬抬手挡着阳光开始催促。
“谢谢啊......明儿我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哎呀,就几块钱的事,什么时候发工资再给我吧。”张扬大义凛然,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像一个纯爷们。
两个人正说着,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从他们身旁经过,屁股后跟着一串阴阳怪调的英文:
“哈喽,贼儿,贼儿!”
“比替福!比替福!”
“提谁提,提谁提!古的,古的!”
还有中英文合并的:
“妞儿,爱老虎油!”
“贼儿,贼儿,便宜,便宜!”
也不知听懂了没——听懂了才怪!三个外国女人就在这一片外星语言中闲庭信步,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摇头,摇头,最后停在了张莉的摊位前。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梳着金色马尾的白人女孩视线在衣服堆里一扫,猫腰拿起一件颇有日系风格的百褶碎花小短裙,往身上比了比,两个女人——不知是家人还是朋友,看了看裙子和女孩,然后点点头,女孩很高兴,笑着问张莉:“this,howmuch?”
别看张莉穿着洋气,整天还挺迈克尔杰克逊,但其实她一句英文也不会说,平日里虽说学了一点,但真遇到外国人就蒙了。
“那个,那个......”口吃了半天,也那个不出一句整数,想说五十元,结果蹦出一个“狒狒提!”
是吧,她没说错吧?“五十”在英文里就是狒狒提!
狒狒提?外国女孩皱眉,“sorry,what?”
学一门新语言就是这样,当别人越听不懂时,说的人就越不自信。张莉也算是个女中豪杰,挺早就辞了服装厂烧锅炉的工作独自下海打拼,但人不是万能的,这英文她还真说不利落,主要是没有实战经验,感觉跟没扛枪就上了战场打仗似的,心里虚的要命,额头上热汗的都下来,指着衣服,比划了一个“五”。
“oh!”女孩瞬间明了,从兜里掏出五了一个块钱,递给张莉。
张莉哪里敢接,钱数不对啊,一边摆手说着“no!no!”一边蹲下身子从摊位低下翻找纸和笔。
她这边忙的焦头烂额,几个外国女人还故意“添乱”。一个人拿起一件深红色的t恤衫,说“this,howmuch?”
“嗯,那个,那个......”张莉又开始结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