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节</h1>
田果知道这是杨晓红在背后捣的鬼,心里有气但是也不能冲蝌蚪几人发。她太烦了,这几天通过了解才发现原来的“米田果”在这条胡同里树敌无数,几乎一天跟人干一架。而且她性子野,脾气暴,从小就爱干出格事,仅趴男厕所窗户偷看人家撒尿这一项,即使放在四五十年后的2026年,行为依旧令人瞠目结舌。
对于原主儿,除了紧跟时代潮流不穿村味儿十足的花棉袄和免裆裤这一点比较令田果满意外,其余的都让她气到牙痒痒。
她咋这么倒霉?
竟然重生在一个胡同女流氓身上?
要知道原来的她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入圈十五年,一次潜规则没有,不是因为长得丑,而是坚持洁身自好。
入行十五年,从没骂过人打过架,即使遇到最混蛋的导演记者和搭档,她也把怒气全压进自个儿肚子里,对谁都是浅笑吟吟,做到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
在米分丝心中,她是最和蔼可亲的“果果姐”。
在媒体眼中,她是最好合作的“果影后”。
而在圈里人眼中,她是敬业爱岗的“果模范”。
米田果想不明白,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过得好好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组织点名表扬过的演艺名人。一切的一切,咋就被一个跟头摔成四十年前的重点关照分子了?
见田果不说话径直朝前走,徐强面子挂不住,紧跟两步继续取笑道:“你中午吃啥了,咋放屁那么响?”他说话时,眼睛还跟身旁的哥们交流,话毕,其他人立马笑起来。蝌蚪笑得最欢,此时一步窜到田果另一侧,坏笑着问:“田果,拘留所的饭好吃么?”
田果停下脚步,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蝌蚪笑得更欢了,有种被皇上翻牌的感觉。“说话呀,好吃吗,是窝窝头还是烂菜粥,给咸菜吗?”
“是不是挨打了,所以变得老实了?你以前可不这样啊!”见田果一直不说话,徐强附和蝌蚪,一起欺负她。
这时,刘长江有点看不下去,毕竟跟田果是邻居。那个年代,是真的“远亲不如紧邻”,如果出事,邻居比亲戚管用。
见田果受气,刘长江隐隐有股自家人被欺负的感觉,所以赶紧走过来拉住犯浑的蝌蚪和徐强,“行了,别说了。”又给田果使眼色,
“快走吧,田果。别往心里去,哥几个跟你开玩笑呢。”
田果感激地看了刘长江一眼。在她有限的记忆力,这个圆脸梳寸头个子矮矮的男孩从未主动欺负过自己,但也从未主动靠近。他们是邻居,只是邻居,偶尔田果不在家,刘长江还帮田果姥姥干一些重活,但田果从没用正眼瞧过他,连声“谢谢”也不曾说过。
真是一个混不吝的小姑娘啊。
刘长江注意到田果眼中对自己的那份感激,他挺意外的,愣神时,徐强与蝌蚪又把田果的路堵住了。
“今天忙么?”蝌蚪问,坏眼笑着。“不忙就跟哥几个去九条打台球吧,我请客。想玩几局玩几局。”
“不玩。”田果不再沉默,冷冷地说。
听见她终于不再冷眉冷目保持沉默,蝌蚪乐坏了,那种被皇帝翻牌的贱表情又爬上了他的脸:“别介,田果,笑一下,刚才哥们就是跟你开玩笑呢,其实哥几个都特别爱跟你玩,懂吧,玩?”
田果心想瞧你丫那贱德行,就是“玩”,你玩的起吗?不怕玩完了一命呜呼或者弄一个肝肾两亏。
“我不玩。”即使心里气得要死,田果仍旧面不改色,这是好演员该有的底子。
“哎呀,走吧,玩去吧,别不好意思,咱们先去喝酒,喝好了咱们再玩。”蝌蚪流里流气。但田果从他微抖的身子窥探出他也就是个嘴炮,对她就是过过嘴瘾,不敢真动手。
真敢动手的是那个徐强。
“走吧,果儿,哥哥请客,九条新开了一家爆肚店,你不最爱吃爆肚么?”他一手搭在田果肩上,手指若有似无挑拨她的长发。
无论在哪个年代,这绝对是百分之百调戏妇女的标准流氓动作。
☆、第004章
就在田果打算一巴掌拍在徐强蜡黄的镰刀脸上时,身后,钮家的大门打开,一个人走出来,看着他们,用极冷的声音说:“徐强,把手拿下来。”
众人回头,一抹夕阳中,钮焕然一袭海蓝色圆领毛衣和黑色布裤站在自家门口,边抽烟边神情冷峻地看着他们。
徐强身体一抖,马上收了手。
田果看着钮焕然。
钮焕然也看着她。
他慢慢地抽烟,细细地看她。
说来也奇怪,自从重生,田果活在这个世界一直有种不真实感,她总觉得这一切只是梦,是假的,是在片场,说不定演到哪里,耳边就会响起导演举着喇叭喊“停”的声音,然后她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然而每次见到钮焕然,这种不真实感就会立马消失。她会明白这个世界就是真实存在的。她是生活在这里的一份子,不曾重生而来。
她,就是那个原来的米田果。
在这场长久的对视里,钮焕然率先收回目光,转头对徐强还有蝌蚪等人说:“都tm闲的没事干了是吧。”
他不怒自威,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徐强最害怕,猫腰赶紧跑过去讨好道:“然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瞎聊天。”
不远处,田果转过头继续向自家院子慢悠悠地走,似乎没把调戏这事放心上。
钮焕然盯着她映在夕阳里的背影片刻,不知在想什么,烟叼在嘴里半天也没见吸一口。待徐强靠的很近了,冷不丁抬起脚照着他肚子就是一下。
徐强没准备,一下被踢倒在地。
“哎呦!”他惨叫,吓得脸色煞白。
前方的田果听见了,回头看了一眼狼狈摔在地上的徐强,眉眼轻弯,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她嘴角染笑也染着夕阳的光,钮焕然深吸一口烟,眼睛微眯。
“哥,我错了。”徐强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垂头对钮焕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