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顾灼灼问:“几点了?”
“十点半。”
顾灼灼听时间差不多了,把剩下的最后两本剧本快速地翻了一遍,堆到了已经冒了尖的办公桌上。
此时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已经没什么落脚的空隙了。
“终于看完了。”顾灼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也该去听那群经理报告了。看看他们都有什么话说。”
他带着哈图跨越满地剧本出了办公室,走廊里铺着灰绒地毯,迎面遇到的职员和艺人纷纷朝他或打招呼或鞠躬。
顾灼灼也友好地一个个叫过去。
偶像剧的热度有虚假的可能,杂志的销量却实打实象征着艺人的号召力,代表今后有可能接到更多的代言,成为更有商业价值的艺人。
全公司都对他心服口服,也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捧”字可以达到的高度。
不然那么多年,也不至于只捧出来一个江嘉庭。
一旦顾灼灼成功了,钟声这个公司也能跟着沾光,从此以后摆脱尴尬的不为人知的状态,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夏威夷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抱着个纸箱,见到顾灼灼时吓了一跳,非常喜剧化地缩着脖子皱着眼睛贴紧墙根蹿了过去,一溜烟进入安全通道没影了。
“谁?”顾灼灼茫然问。
“前·艺人副总监,”哈图道:“江嘉庭的舅舅。”
“哦!”顾灼灼恍然大悟:“他怎么还没走?”
“应该是离职交接终于做好了吧,抱的那纸箱子就是他的私人物品。”
顾灼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明白了,果然公司中层挺多老油条,处理事情随心所欲。如果不是他下决心整顿,这个副总监还要挂多久的名,办多久的离职手续?
幸好在进组前折腾了,起码能消停一阵。
给一次机会,之后不行的再换。
与此同时,公司b栋顶楼,钟声文化影视制作部,气氛冷得宛如北极。
上次顾灼灼发火,三位制片主任都在市里开会,没听到。之后听几个经理把他形容得像一会儿哥斯拉,一会儿希|特|勒,像雾像雨又像风,三人都十分不屑。
老魏董那么大的人了,都玩不过他们仨,一个毛头小子,能顶什么用?
天真,幼稚,理想化经营。
三位制片主任,长年勾心斗角,在魏董离职前刚刚决出一轮胜负,赢的那位姓钱,叫钱博学。
制片部权利大,他在钟声工作二十年,是不折不扣的老人,也十分傲气。
是以顾灼灼刚进训练营,彭英杰就问过他认不认识钱主任,而哈图一开始也推荐他选和公司里钱博学交好的经纪人。
三人本来各自有各自的办公室,但一会儿顾灼灼会来,为了方便,他们一起到了钱主任这里。
钱博学眼睛细长,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已经斑白,体型干瘦,却很爱笑。
他说:“咱可说好了,一会儿那小顾来了,可得递我选的本子。”
发财树旁,胖胖中年人正抽烟。他撇了撇嘴,呼了一口气道:“递你的,行了吧。”
这人叫张应,制片张主任,是最没有野心的那个。
他以前喜欢做贺岁片和过节片,自从电影越来越难做后,也拍板了几部电视剧,成绩都不太理想。
他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红t恤,迷彩马甲,坐在窗边盘手串的大胡子咳了两声:“老张,你少抽两根怎么了?待会儿小朋友一进来,哟,这味儿大的,还以为失火了呢。”
手串大叔叫庞龙息,制片庞主任,跟钱博学斗个没完。
钱博学喜欢现代剧,而他钟情古装,前几年老魏董和他谈得来,一直支持他的想法,投了好几部古装剧。结果限制令一发,剧卖不出去,生生拖垮了钟声。
老魏董把股份卖了,他也偃旗息鼓,没斗过钱博学,暂时丧失了话语权。
三人谁也不服谁,各自有各自的主张。
但是拍电影电视剧,要钱啊。
钟声就这么多钱,要维持日常运转,给员工发工资,给艺人发保底,给培训老师交学费,水电物业,哪样不要钱?
前几年几部剧压在手里时,老魏董还自信满满的到处融资,如今是没有底气了,新股东投进来的钱能够拍一部都算好的了。
为此他们内部吵了无数架,最终钱博学获胜,另两人不高兴也没办法,只等着小顾进来,让他批了。
毕竟小顾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毛都没长齐,不听他们的意见还想听谁的?
半小时后,门被敲了两声,三人同时抬头,心想——来了。
门一开,来人成剪影状站着,个子很高,身后还站着恨不得顶到天花板上的哈图。钱博学率先笑着迎上去,说道:“欢迎欢迎,这是小顾……”
“咳咳咳!”
白烟缭绕,顾灼灼差点被呛死,脸色极差地后退一步:“办公室禁烟,你们怎么回事?”
屋里三人同时愣了愣。
这……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顾灼灼让他们开窗,等烟散得差不多了才走进去。
他很严肃,自己坐上主位办公桌,拿笔在桌上磕了两下。那声音仿佛磕在他们心上,让三人莫名心惊肉跳。
足足十秒过去,他才沉声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