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很少见到沈明河这般展示自己外的情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一想到他念的又不是自己,忙又抬头挺胸,笑靥如花的。“摄政王光明磊落,安国公坦坦荡荡,众目睽睽之下,这案子既然有问题,又为何不彻查?倒是朕想问问您,您可有什么不查的理由。”
“初生牛犊不怕虎。”沈明河不明意味地哼一声,接着道:“皇帝你难道只有陈怀恒这么一个臣子?不说不偏不倚,总不能厚此薄彼。”
正戏来了!迟音心头狂跳,立马精神抖擞了。白皙的脸上挂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啪”地一声摔在沈明河的胸口上,得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摄政王可莫说朕厚此薄彼了。名单上所列之人,皆是朕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你便是将他们翻个底朝天又如何?朕能保证他们问心无愧!你敢保证你手底下清清白白吗?所以,朕劝摄政王不要不识抬举,要么放人,要么咱们一查到底。”
“嘶”,四周不约而同地传来抽气声。文武百官听着迟音胆大包天的话,个个叫苦不迭,生怕那名单上出现自己。若是真的被翻出来祖宗十八代,谁能确保自个儿没有容人置喙的把柄?
“本王不敢保证。但是本王敢查。”沈明河一把展开那张纸,从上到下细细看一遍,终是抬头,森冷笑道。“好,好,好。”
“皇帝,你不是想查吗?那就全都查一遍,谁都别落下。”沈明河袖子一甩,站起身来,一把将那张纸扔了。沉着声音喊了一声。“顾行知”
“臣在。”
“吩咐下去,今日站在这里的,一个都别想跑。全都给本王查一遍。尤其是,咱们皇上的肱骨之臣。”
最后的几个字沈明河咬得极重。像是一块巨石一般,重重的跌落在所有人的心上。
“嘶”,这次声音更大了。有人屏息顾盼;有人慌慌张张;有人望着高台之上牙痒痒;有人肃穆着脸,沉默不语。
山雨欲来风满楼,唯有两个肇事者,风雨不动安如山,相互对望着,好似在谈笑风生。
迟音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看四周人的反应。而是盯着沈明河,耐心地看他勾着唇淡淡笑。
这人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无论动静,都是一幅极美意韵的水墨画。只是这张清泠泠的脸上总是似笑非笑的。凤眼微挑,略一蹙眉便带着一种没由来的讽刺意味儿,一副像是已经觑惯了这些鬼蜮伎俩,万事都放不进眼里的样子,让人越看越恨的牙痒痒,想生气。
“既如此,那便查吧。”迟音悄悄瞪他一眼,想再说点什么,可又怕暴露情绪。只能凝着脸,说的轻飘飘的。
一场交锋,因为迟音的逞强。沈明河输了面子,赢了里子。
迟音赔上的,是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不能脱开的干系。
吕谦伫立在那里。脸色并没有比顾行知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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