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宋季秋包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许嘉平微怔:“怎么还没睡?”
“你在楼下做什么?看月亮吗?”宋季秋问。
楼上的窗户刚好可以瞧见楼下的景象。
“我也看了,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宋季秋没有说在等他,而是这么回复。
许嘉平闻言盯了他两秒,慢慢笑起来,声音被夜色衬得温柔:“睡吧,我洗完澡就睡。”
一夜好眠。
宋季秋醒来时,许嘉平已经穿戴整齐,刷着手机听见动静:“醒了?桌上有早餐,去吃吧。”
宋季秋匆忙擦干脸,拿起早餐:“我们今天去做什么?”
“不知道。”许嘉平旅游格外佛系,“去a大?”
宋季秋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豆浆:“你想去那儿啊,包在我身上。”
a大作为全国知名学府,更是个知名景点。校内的学生们脑子活络,当导游赚外快。
宋季秋拿手挡住晒人的阳光:“我们找个a大的学生带我们进去?”
艳阳晒得他皱起眉头:“我知道了,我带你从别的地方去。”
a大的校园一隅,有一片长满爬山虎的墙壁,宋季秋领着许嘉平来到这儿:“走吧,翻墙。”
校园总有几处能偷溜出去的死角,他从前听那几位时常半夜偷溜出去打牙祭的同学说过这个地方。
但宋季秋是个乖巧到无趣的孩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像模像样地挽起点裤脚,助跑几步攀上墙头。
成功卡住了。
宋季秋:“……”
他耳根子红了一大半,闭上眼睛企图缓解自己丢人的情绪。
许嘉平低沉好听的笑声在胸腔振动了片刻,熟练地单手撑过墙头,眼里也有戏谑,手抄裤兜,挑眉道:“想下来?我有什么好处?”
宋季秋瞪大眼睛,但人在墙上不得不低头,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来敷衍:“给你。”
许嘉平伸手一捞,揽过他的腰往下压,宋季秋慌乱地第一时间握紧手里的薄荷糖。
“行,给我。”许嘉平扶稳他。
“不给了。”宋季秋没好气地收回手,“你别老逗我。”
a大校园内风景秀美,宋季秋多年以后重返校园有种兴奋感,光照下翘起的几撮头发都写满了快乐,兴致勃勃地向他解说。
许嘉平慢悠悠地落后几步望向宋季秋,并不怎么在意沿途的风景。
选择来这儿的原因也简单,说起来的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矫情时刻。
a城很远,a大也很远,宋季秋更远。
他知道宋家不希望宋季秋和他有任何接触,也知道他和宋季秋从一开始就存在了不可跨越的差距。但他任性惯了,仅仅只是想要见一见以后宋季秋生活的环境。
“你怎么走那么慢?”前头的宋季秋回过身,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一片朝气。
许嘉平刚搬出宋家的时候,曾经不服气地偷偷跑去看宋家真正的少爷。那时候宋季秋瘦瘦小小,巴掌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会礼貌地微笑。
莫名其妙又傻呆呆的。
不知何时宋季秋竟然已经成为那样颀长英俊的少年,他更想不到宋季秋会和他有所交集。
宋季秋像昨夜他在车站前抽烟时仰望的那个月亮,明亮皎洁。
许嘉平告诉自己要释然。
人可以强求很多事情,但不能强求月亮,对不对?
“你是不是累了?”宋季秋跑回他身边,关切地问着他。
许嘉平朝他微笑:“没有,走吧。”
a城之旅以他们最后登上钟山,下山后狂奔到动车站为终点。
动车行驶,逐渐离回乡的距离越来越近,容城此时是傍晚,他们在动车站就要分别。
宋居安好气又好笑于平时最默默无闻最老实的一个孩子竟然学会了偷跑这招,但心疼他舟车劳顿,特意叫了司机来接他。
许嘉平没打算和宋家人碰面,下车后自动先走一步。
夕阳把每个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动车站的人来来往往,或者在送别,或者在迎来团聚。
宋季秋很远还朝他挥手,特别乖:“许嘉平,再见。”
许嘉平笑了一下,很郑重地告别,小声说:“拜拜。”
他们不一定会再见,但一定要好好道别。
所以,宋季秋,拜拜。
八月盛夏即将结束,他们即将迎来高二的新学期。
虽然不舍得假期结束,但见到同学总是神采飞扬。
元林一个暑假和柳浩、陶可因为游戏结缘,相爱相杀。这会儿正边摸着陶可新理的寸头边抄作业:“儿啊,今晚开黑。”
“滚远点,别打扰我。”陶可忙到来不及挥开那只手,“英语的答案呢,叶女士检查最严,可别让她给逮住。”
一份英语作业贴心地递到他的面前。
陶可虔诚地翻开:“谢了,兄弟。”
抄了几个字,僵硬地抬起头。
宋季秋白皙干净的面容在对他微笑。
陶可没忘记之前他对宋季秋有多不待见,但他深刻懂得拿人手软的道理,放不下摆在面前答案的诱惑,假装咳了几声:“谢了。”
早自习的铃声打响,大家自动回到座位,时刻警觉老师们走进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