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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素晚轻咬了咬下唇,低声下气地道:“枝妹妹,我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昨天夜里……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其实你没有错,这些本来就是我欠你的,别说是要我服侍你洗脚,哪怕你要我为你当牛做马,也都是应该的,从今日起,只要你开口,便是要拿我的命去,我都不会有二话。”“晚儿姐姐怎么会这样想?”黎枝枝故作吃惊,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黎素晚身侧的朱槿树后,露出了一角湖蓝色锦袍,心中顿时了然,感情这位一大早堵在这里,原来是想唱大戏啊?这她自然是要奉陪到底了。想到这里,黎枝枝上前一步,拉住黎素晚的手,十分诚挚地道:“姐姐误会了,昨天的事情,实在不是我故意想刁难你,只是老爷吩咐过的,事关黎府的兴衰气运,我不敢有任何疏忽,怕给黎府招致灾祸,我心里其实并不怪晚儿姐姐的,你可要相信我。”黎素晚像是被她的语气恶心到了,整个人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对方手心微凉,仿佛被一条蛇缠住了,鸡皮疙瘩四起。黎枝枝却恍若未觉:“倘若晚儿姐姐心里委屈,只管也使唤我好了,我自小在乡下长大,什么粗活重活都做得,不怕吃苦,姐姐千万不要怜惜我。”“你怎么……”黎素晚震惊无比地看着她,这人怎么变脸这样快?明明昨天晚上她那么嚣张得意,口口声声说着要折辱她,为何今日又忽然改了口,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她知道……不,不可能,黎素晚在心里否认,最后只能归咎于黎枝枝的心机太过深沉,简直是无懈可击,自己根本斗不过她。没等黎素晚说话,黎枝枝又十分恳切地道:“其实我也觉得姐姐是千金身子,做不来这些事情,我今日就去和老爷说,让他请高人再另想一个法子好了。”“别去!”黎素晚下意识拉住她,黎岑和黎夫人可不一样,对她没多少耐心,倘若黎枝枝真的去说了,他大概还会觉得黎素晚吃不得苦,少不了又要训斥她。黎素晚现在骑虎难下,心里万分纠结,最后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我没关系,枝妹妹,不用去找爹爹了。”“真的吗?”黎枝枝微微张大眼睛,道:“姐姐不会觉得很辛苦么?”“不辛苦,”黎素晚近乎咬牙切齿,道:“我是心甘情愿的。”看着面前人宛如吃了苍蝇一般的神色,黎枝枝扑哧一下,无声地笑起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黎素晚的肩膀,然后微微踮起脚尖,凑到她耳畔,用很小很轻的气声道:“跟我斗,姐姐还嫩了点呢。”作者有话说:一更待黎枝枝离开后, 黎素晚犹在愤懑之中,她袖中的手捏紧成拳,过了片刻, 树后转出一个人来,身着湖蓝色的锦袍, 正是她的兄长黎行知。他看着黎素晚,半晌才道:“我都听到了, 此事不怪枝枝, 那不是她的本意。”今天一早,黎素晚就找到他, 眼眶红红, 没说两句就掉了眼泪,委屈地说黎枝枝昨天折辱她, 黎行知自是不肯相信, 黎素晚便让他躲在树后, 说是要让他看清楚黎枝枝的真面目。“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枝枝的真面目,”黎行知斟酌着字词,道:“晚儿,你对她的敌意和误解是不是太重了?”“误解?”黎素晚抬起头, 不可置信地看着兄长, 有些激动地道:“我没有误解,方才那些都是黎枝枝装的,她背着人的时候根本不是这般模样。”黎行知皱起眉头,耐着性子道:“可是方才只有你们二人在, 她为什么要装?”黎素晚飞快地思索, 猜测道:“她一定是知道会被人听见, 才装得这么无辜,哥哥,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简直荒谬,”黎行知无语至极,满眼失望地打量自己的妹妹,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十分陌生,和他印象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儿相去甚远,他有些痛心地道:“晚儿,你何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黎素晚身子一震,黎行知深吸一口气,问她道:“你对着枝枝,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丝愧疚之心吗?”黎素晚脸色微微发白,颤声道:“我……”黎行知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位道长说得对,你既然占了她的位置,那么就要付出代价,世上万事都是如此,哪有人便宜占尽呢?更何况,这也不是枝枝的本意,她对你并无恶意,晚儿,我希望你好好反思自己。”说罢,他便拂袖而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徒留下黎素晚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片刻后,轻轻抽泣起来。……经过那一早上之后,黎素晚算是彻底消停了,再没有作出什么幺蛾子来,每天会准时来疏月斋干活儿,黎枝枝让她擦桌子椅子,她虽然怒目相视,却还是满不情愿地照做了,甚至没同她起过一句争执。玉兰摸了摸后脖子,嘶了一声,道:“奴婢总觉得这有些怪怪的,后脖颈发凉,晚儿小姐怎么好似换了一个人。”黎枝枝正在刺绣,她收完最后一针,剪去了线头,悠悠笑道:“她心里指不定在怎么咒我呢。”这也不是什么怪事,想必是黎夫人暗地里提点了黎素晚,叫她忍着,一切都等及笄过后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云云。黎枝枝轻笑着摇首,真可惜,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呢。“咦,小小姐这是做了一个什么?”玉兰好奇地探头看过来,海棠瞧了一眼,道:“是个荷包吧?不过怎么比一般的荷包要大?”黎枝枝将那个荷包展开抚平,鹅黄色的缎面,上面绣着一只漆黑的小猫,正在花丛里打滚儿,一双金色的眼睛,瞧着灵气十足。玉兰夸道:“小小姐的手可真巧,和您比
', ' ')('起来,奴婢这双手简直和鸡爪子没什么两样了。”这荷包是黎枝枝给萧如乐绣的,她总是忘记带手帕,每次吃完了酥糖和糕点,就往身上擦一擦,又去抓别的,黎枝枝便给她绣个荷包,可以挂在腰上,特意做大了一些,里面除了能放帕子,还能放花生果子各种零碎玩意儿。萧如乐收到荷包,果然很喜欢,她惊喜地张大眼睛,摸了摸那上面绣着的黑猫儿,道:“是阿喵!”黎枝枝最爱看她高兴的模样,像一个小太阳,无忧无愁,让人见了便觉得暖洋洋的,她问道:“喜欢不喜欢?”“喜欢!”萧如乐高兴坏了,举着那荷包噔噔跑到长公主那里,向她炫耀:“姑姑,快看!”“啊呀,”长公主笑了,称赞道:“真漂亮呢,枝枝的手真巧。”黎枝枝微微红了脸,长公主逗她道:“单单只阿央一个人有,我没有么?”黎枝枝颇有些腼腆,道:“殿下若是不嫌弃,我改日给您做一个。”长公主便笑吟吟道:“那我且等着了。”
萧如乐对那个荷包爱不释手,连睡觉也舍不得解下,上辈子的黎枝枝才刚被接回黎府, 不受重视,在府里处处受气,哪怕是一个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看。黎枝枝便愈发小心翼翼, 怕惹了黎岑和黎夫人的厌烦,可世事总是如此, 越是小心,便越是倒霉, 有一回, 她不当心碰掉了一方砚台,那砚台是黎行知最珍视的, 黎枝枝当即吓得手足无措, 脸色发白。眼看黎行知皱起眉,恰逢来府中作客的宋凌云也在当场, 便笑着劝道:不过一方砚台罢了, 她看着也不像是故意的, 表兄别生气了。黎行知到底没说什么,只吩咐下人来收拾了,黎枝枝大松了一口气,对这位表哥生出十二分好感来。毕竟她平日里遭受的冷眼甚多,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帮一帮她, 黎枝枝心里无比感激,总惦记着那一份恩情,待宋凌云也比旁人殷勤许多,然而这一举动落在黎素晚眼中, 却误以为她对宋凌云有意, 背着人讥讽奚落她, 想攀高枝儿,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乡下来的土包子,给宋表哥做丫环都嫌不够格。黎枝枝当时又气又恼,后来宋凌云再来黎府,她便故意退避开了,免得叫黎素晚看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倒是黎素晚那阵子总缠着宋凌云,表哥长表哥短,还时不时来黎枝枝跟前炫耀,说表哥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又说表哥邀她出去玩。黎枝枝听得实在腻烦不已,再后来,她不小心撞破了宋凌云和黎素晚的私情,两人在那花园假山后牵手亲嘴儿,宋凌云毫无所觉,黎素晚却发现她在看,还冲她扬起眉,笑容里带着得意。因顾念着宋凌云对自己有恩,黎枝枝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只当什么都没瞧见,直到她偶然得知一件事,原来这位宋表哥早已与他的一位青梅竹马议了亲事,只待春闱之后便要成亲,却还一边和黎素晚纠缠不休,卿卿我我。黎枝枝因此对他的好感跌入谷底,谁料这还不是极限,一次中秋宴后,宋凌云在黎府吃醉了酒,一时孟浪起来,误把黎枝枝错认是黎素晚,拉着她去隔壁厢房欲行不轨之事。黎枝枝吓得惊慌失措,拼命挣扎解释,宋凌云似是终于清醒了,醉眼迷蒙,盯着她仔细看了几眼,不以为意道:无妨,你长得也好看,比晚儿还要漂亮,只要从了我,我回去和我娘说,纳你做小,不比在黎府舒坦?施恩一般的语气,他口中还喷着浓浓酒味,斯文扫地,那模样不见平日的半分温和有礼,倒如同褪去人皮的野兽,叫黎枝枝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反胃欲吐。待见宋凌云还要动手动脚,伸着嘴来亲,黎枝枝毫不犹豫地摸起桌上一块镇纸,狠砸在他额头上,他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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