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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堵宫墙下已经站了一天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当我费劲去想时,脑子里零零碎碎会闪过几个片段,但都没有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我想向路过的宫娥求问,可我的身体却径直穿过了她们,她们也感受不到我。
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我是宫墙修炼后成的精,因为在我贫瘠的记忆碎片里,我看过的一本鬼怪志传是这么说的。
我不是鬼,鬼遇到日阳会直接消散,但我没有。
我感到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修炼成精后的日子,而且我是个宫墙精,我离不开我的本体——这堵有些年头的宫墙。
是夜,阴风阵阵,忽然,我看见了许多和我一样,没有实体的人。
他们大都飘散在空中,成群结队往一个方向走去。
但我和他们又不一样,他们的身体大都飘散无光,而我的身体像是吸收了日阳,在这昏暗的夜里,依旧发着洵洵白光。
顺着他们的方向,我加入了他们,沿着寂寥无人的宫道向前走去。
路过一个僻静的角落,我看见洒了一地的香灰和被烧过的纸钱屑,我那残存的记忆告诉我,原来今天是中元节。
他们是鬼,而我是一个宫墙修炼成的精。
他们对我的存在恍若无视,按照话本里描述的那样,我跟着他们,混过了鬼门关,走过了黄泉路,淌过了忘川河,只差最后一个孟婆桥,这些鬼魂们就可以转世为人了。
我想,我跟他们应是差不离多少的,宫墙精说不定也可以转世为人。
孟婆桥上,是一个接着一个过的,轮到我时,守在桥头的孟婆却将我拦了下来。
她的外表看起来上了年纪,许是看多了生死轮回,她的嘴角上扬,竟是带笑的。
慈眉善目,过往一刹,就在她手中的孟婆汤里了。
看来宫墙精还是不能转世为人,妖怪果然还是妖怪。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双眉一蹙,厉声问:“生魂是如何下了这地府的?!”
在她说完后,立马有两个着长矛披锐甲的士兵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低下头一看,他们也是飘在空中的。
原不是和我说的,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我只是个宫墙精,我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带去见十殿判官,好好问个明白,阴兵过阵总不至于顺个生魂回来。”
她说的是我吗?我确实是顺着他们回来的,可我是宫墙成精,并不是她口中的“生魂”。
我原本想向她好好辩驳一番,可我想起我残存的记忆,罢了罢了,说不定我就是她口中的“生魂”呢。
那两个阴兵压着我去见了十殿判官,与话本里不一样的是,这个判官长得一点也不凶煞,像是话本里那个被妖怪吸了阳气的书生。
他见着我,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从仅剩的记忆碎片里找了找,发现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于是我只得对他说:“我不知道。”
听完我的回答后,他盯着我看了一眼,随后用他瘦弱修长的手在翻腾着一本簿子,我猜,这大概就是话本里说的生死簿罢。
像是找到了似的,他的手停了下来,眼睛顺着手指的方向滑了一圈,嘴里喃喃道:“癸未年,二月初二……以血养魂……”
我只从他口中依稀听出了几个词,但我并未明白他的意思。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他惊疑了一声,从生死簿里抬起视线,用他古井无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叹息道:“罢了罢了,有人想让你活着,回去吧,陆无悔。”
他好像是在叫我,因为在他说出口的一瞬间,陆无悔三个字便硬生生的钉在了我的脑海中,我无比确信一件事:我是陆无悔。
我本想向他问个明白,但他说完后手一挥,我便没了意识。
意识消失前,我在想:原来我不是宫墙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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