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男人是卫总的助理，姓张，西装革履大背头，一身精英范儿。
精英张助理尽职尽责地把人带到了总裁办公室，然后敲了敲门。
“卫总，檀律师来了。”
“进。”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进门，檀琛倏然愣在原地。
所以老天爷真的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冲击比张助理大太多了，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将他的记忆拉回了追尾车祸现场，死亡的阴影让他几乎心跳骤停。
檀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这张脸跟他死前看到的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几乎完全重合，只是更加年轻一些。
他确定，是这个人追尾撞了他，然后拖着软垂的断臂和带着满头的鲜血拨打急救电话。他还记得，救护车来的很快，但他的身体在冬夜里凉的更快。
阳光照了进来，檀琛被晃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他在心里轻松地笑了笑，虽然死了，好歹现在也重新活了不是？
办公室里，卫瑜坐在电脑前，虽然脸色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了，但坐姿依旧挺拔。只有微微扯松的领带，昭示着主人难得的一刻放松。
见檀琛两人和张助理都站在门口，卫瑜皱了皱眉，又说了声：“进来坐。”
然后起身，坐在檀琛对面，开门见山：“我们集团现在处于高速发展的时期，需要专业且稳定的法律支持。今后需要贵所律师经常随同我出席会议或者出差，能行吗？”
檀琛咋舌，果然是难搞的甲方，开口闭口就要律师经常随行出差，看这卫总脸上的黑眼圈就知道他一定是会没少开，差没少出。
怪不得给钱多呢，檀琛恍然。然后在心中腹诽：要不是上辈子你没有肇事逃逸，看着还算个人，不然我转身就走了！
但职业素养还是让他没能说出不行的话。毕竟卫氏给钱多，毕竟自告奋勇之前，谁能想到做个常年也能做成贴身丫鬟那一款的呢？
“当然可以。”檀琛咬牙应了。
卫瑜满意点头，冷淡的神色舒缓了些。张助理拿出名片，卫瑜接过，亲手递到檀琛面前：“卫瑜。”
檀琛也掏出自己的，与他交换：“檀琛。”
卫瑜听到这名字，挑了挑眉，神色看着亲切了不少。甚至接过张助理手上的文件夹，亲自跟檀琛说起了最近卫氏的布局所需要的的法律支持。
脸色变化让张助理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
回到专业领域，檀琛就十分上手了，近半个小时的交流中，不仅他对卫瑜的布局眼光十分佩服，卫瑜也对他的专业能力十分认可。
“常规的合同卫氏的法务会进行审核。但一些框架性的合作协议和投资协议就要劳烦檀律师帮忙把控了。”
“分内之事，客气了。”檀琛起身，向卫瑜伸出手，“卫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离开总裁办公室后，檀琛决定了解一下自己往后的工作状况，于是跟张助理打听。
“你们卫总经常出差吗？”
“不仅经常出差，还凡事亲力亲为，每天会议连轴转，连饭都吃不好。”张助理长叹一声，“这才过去半个月，卫总就已经连续加班八天了，每天都凌晨了才离开公司。”
檀琛一惊，稍微联想了一下，大概就明白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一个连轴转的加班狂，眼花之下胡乱变道，然后被另一个连轴转的加班狂意外追尾。
张助理说到这里，又充满同情地看着檀琛：“檀律师，您这名字起得真好，以后卫总出去谈生意肯定少不了找你。””
“为什么？”檀琛不解。
“檀琛，谈成呀！”张助理在一旁挤眉弄眼。
檀琛反应了一下，随即悚然一惊。
见完甲方，檀琛回了律所。
他最近手里没有别的项目，也不打算像以前那样费着心思给组里拉活儿了，于是在办公室里摸了一下午的鱼。六点一到，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檀律师，这就走啦？”
团队的律师助理熬到下班，还在工位上坐着不好意思动，见到檀琛与他往日工作狂作风背道而驰的举动，惊讶地问出了声。
“啊，这就走了。周末了，你也早点回家吧，辛苦啦。”檀琛应了一句，顺便叮嘱林助理也早点下班。
“好嘞，这就下班啦！”
林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性格活泼，听到组里的中级律师发话了，就像奉了圣旨一样，赶紧收拾收拾，跟檀琛前后脚下了班。
冬天天黑的早，才六点出头，外面的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檀琛裹了裹围巾，顺着下班的人潮走向地铁站。
重生之后，他目前还克服不了对开车的抗拒，这两天都是地铁上下班。
晚高峰的时间，地铁异常拥挤，他被后面的人群簇拥着挤进了车厢，又被推着往里走。
他个子高，在地铁里被挤得直愣愣地挺着肩背，动弹不得。
视线里的人大多面色疲惫，表情沉重，而他立身在这份沉重的人间里，心里却十分轻松。
“我还活着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家之后，檀琛脱下大衣外套，顺手摸了摸衣兜，摸出一张名片。
“卫瑜。”他念出声，白天那张精致好看却冷淡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他脑子一抽，没忍住笑了出来，“巧了么这不是，我当咸鱼你叫卫瑜，还真是甲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