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消息,便让一直没心没肺直来直往的姑娘担心成了这样,不知上一世林将军身死,林江雪是流了多少眼泪,才会变成那般模样。
谢临香抱住了她,无声地叹息。
“我不是……”林江雪很没出息地抹了一把眼泪,嚅嗫着出声辩解,“我是担心父亲,可……可我也担心你……”
如今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却在此时出了这许多事情。
若是因此打乱了谢临香原本的计划,那她要怎么办呢。
谢临香顿了顿,从容笑道:“放心。”
又说了一通,谢临香分析了许久,才劝住了正急火上头的林江雪。聊了好一会儿,林江雪才终于安心了些。
其实谢临香知道,她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要上战场这件事。
靖勇侯当年把她当儿子教养,兵法战阵,骑马拉弓,谢临香样样不输男儿;若是男儿身,便就是靖勇侯年轻时的风采。她上战场,不一定会比男人差。
林江雪真正忧心的是襄王同她的婚事。
若是因为战事延误了,倒可谓是正中心意,可若是襄王要提前完婚以冲喜呢?
那便是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她来好姐妹这里的一场哭诉,反而变成了将她送入虎穴的推手。
林江雪心中过意不去,可偏偏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将自己的担忧和歉意表述给她。
谢临香哈哈一笑,伸手弹了她脑门:“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
话虽如此,但谢临香在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同样没有一点底气。
第二日叫人备下马车,准备入宫。
可是人刚出了侯府大门,一只脚还没能迈上车,便被匆匆赶来的九皇子截住。
姜之恒骑在马上,一身明净利落的短衣,箭袖束紧,头发高束,腰间还配了一把银色长剑,于侯府门前勒住了缰绳:“阿盈要去哪?”
“九殿下?”
谢临香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九殿下会来侯府,一时间有些惊讶。
姜之恒策马上前了几步,弯腰向谢临香伸出了手掌:“上来。”
谢临香愣了愣,见姜之恒这身装束,也分辨不出他是要去哪里,只道:“殿下,我还要入宫去……”
“你找谁带你入宫?襄王吗?”
姜之恒反问道,伸出的手掌并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谢临香一时语塞,默了片刻,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那只宽大手掌。
九皇子往后一带,当着侯府众人的面将谢临香拉上了自己的马,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而后一拉缰绳,向着宫门反方向而去。
“殿下!”
觉出方向不对,谢临香有些愕然,只小幅度挣扎一下便被姜之恒伸手环住了腰身。
“阿盈,听我说,先听我说。”九皇子将下巴埋在谢临香的肩窝,声音轻到随时会被疾驰而来的风吹散。
直到这时候,谢临香终于听出了九皇子声音里的急切和隐忧。
“阿盈别去,我替阿盈……”
“殿下。”谢临香侧过头,有些疑惑道,“殿下知道阿盈今日要去做什么?”
九皇子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侧目看过去,只能见眉眼锋利,原本淡漠的一张脸隐忍不发,拉紧了缰绳。
两人最终停在一片鲜有人迹的空地,冬日里满眼灰黄,干草上凝了霜,透出一片洁白的影子。
“殿下?”
九皇子先下了马,向着谢临香伸出手。
谢临香就着手跳下马,还没说出下一句话,便被姜之恒两手一伸整个儿抱紧怀中。
九皇子身材高大,谢临香在女儿家中已不算娇小,但此时被揽住,也只能堪堪从他的肩膀处露出两只眼睛。
“盈盈,战地危险,你别去。”
谢临香身体一僵,顿了顿才道:“殿下怎知,我要去北境?”
昨日同林江雪说话时身边没有别人,况且就算是消息泄露,也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难道说,又有人造了什么流言?
可是怀抱逐渐收紧。
姜之恒眼前皆是那阵迷雾之中,走到末路的离王劫下了流放途中奄奄一息的女子,却只得了一个草草葬土的机会。
若是可以以身相替,刀山火海也可。
“殿下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这话一出口谢临香又觉出不对,若是真是流言,既然能传到九皇子耳朵里,自己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姜之恒舒了一口气,摇头:“我自己知道的。”
单就与自己的这几次接触和那些情谊,九皇子便能猜到这一步?他竟然这样了解自己的吗?
细细想来,谢临香一时无话,只得道:“殿下,此次敌人狡诈,我得父亲教导,既能为战事有益,自当全力以赴。”
这番话说得太过滴水不漏,九皇子登时急了,动作有些粗暴地箍住了她,声音急切:“不可以!”
“满朝男儿都死绝了?需你一个女子上阵杀敌?!”
谢临香心中苦笑,心想这场战事还真是无人可比我更熟悉。
可九皇子急红了眼,却还是压住声音稳住自己的声线:“我身为皇子,自当比阿盈更适合。”
谢临香叹气道:“殿下,此次北境之战中有氏州人,我更了解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