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子担心妹妹,便带着明月公主先行回去了。
林江雪这时候十分机敏,见明月走了,便也马上寻了个由头回府。
还没走到集市出口,便只剩下谢临香和姜之恒两个人。
两侧灯光流转,吵嚷热闹,两人谁都没有率先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呃……驿馆那边……”谢临香抓抓后脑勺,打算起一个话头。
想了一路,上一世使团来访期间京中风平浪静,连个小偷小摸的事情都没出,怎么这一次突然动到了魏国使团的头上去了?
“无事。”姜之恒淡淡地笑着,偏过头来,“阿盈不必忧心。”
谢临香忽而又想到上一次从永鸯公主府上查出来的氏州印记,心中不安。氏州人对大齐这块富庶的中原之地垂涎已久,早已经盯上了齐国。
可她知道这些事是因为重生的记忆,九皇子只知道氏州人因为靖勇侯当年的打压想要报复谢临香,却不知道其中还有更大的阴谋。
该怎样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他呢?
思忖片刻,无心于周遭热闹集市的谢临香还是想多了解这件事:“九殿下,可以请您带我去巡防营吗?”
“嗯?”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姜之恒挑了挑眉看过来。
“明月公主毕竟是魏国的公主,若是在京中出了什么意外,于两国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谢临香理了理思绪道:“我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从小随父亲在军中见识学习,或许可以帮得上您和陈将军。”
姜之恒轻轻笑了,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好。”
谢临香微微颔首,姜之恒又道:“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阿盈。”
“嗯?”
九皇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逆着光认真道:“在我眼中,阿盈这一介女子,果敢而无畏,抵得过多少大丈夫。”
谢临香一愣,手指微曲。
以往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类似于巾帼英雄这样的夸奖也已经听过不少,她从来都只当是旁人客气礼仪之言。但他的表情如此认真,好像在诉说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背后的光在九皇子脸上刻画下深刻的线条,谢临香感到脸上悄悄飞起淡淡红晕。
“多……多谢。”
看着她忽然拘谨起来的样子,姜之恒转眼看向前方,扯了扯嘴角。
谢临香哪里会知道,他已经见过她最落魄的模样。
那一身伤一看便来自于战场,最坚强的姑娘,强弩之末的时候,眼神中也藏着锐利,让他一眼便疼到了心底。
此刻就当是为了保护她远离那些腌臜事,做什么,都可以。
“巡防营是在驿馆附近看到黑衣人的吗?还是在其他地方?”谢临香岔开话题,一心想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若真是氏州人,那他们的动机便很好猜——阻止齐国和魏国两国结盟。
齐国地大物博,魏国则是草原之国,若二者联盟,互通集市,对夹在中间的氏州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毕竟他们还一直对大齐留着心眼呢。
听闻魏皇子素来小心谨慎,若是因此怀疑到了齐国国内,从而搅黄了两国友谊,坐收渔翁之利的便只有氏州人。
然而谢临香还没说出口,九皇子便道:“那黑衣人不是氏州人,阿盈不必担忧你的安全问题。”
谢临香脑子里一空。
她没想到九皇子也怀疑到了氏州,而且还考虑到自己也在怀疑这一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上次的事情被大理寺掺和了一脚,但我也找到了一些线索,不至于全无收获。”
姜之恒租下一辆马车,替谢临香掀开车帘:“所以这次的事情阿盈不用太过于担心,不会牵扯到你的。”
谢临香满腹疑惑地上了马车。
为什么九皇子如此肯定那黑衣人与氏州人没有关系?不是说巡防营的人跟丢了吗?
上一世谢临香在战场上与氏州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唯一可以区分出他们的便是氏州印记,这还是许久才得来的经验。
今日这黑衣人明明没有被抓,何以断定?
莫非九皇子一开始就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吗?
坐在马车上低头思索着,忽而九皇子掀帘上车,一阵凉意扑面而来,谢临香忽然醍醐灌顶,脑子里瞬间澄明!
“难道是……”
她睁大眼睛看向刚上车的九皇子,咬住了后面的话。
姜之恒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又转而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阿盈实在是太聪明了。”
“可是,为什么?”谢临香眨了眨眼睛。
两国邦交之事,九皇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造势,做出有人暗中操作的样子?更何况巡防之事原本就是九皇子负责的,出了任何差错陛下都会拿他是问,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呢?
“阿盈不害怕?”姜之恒轻声问。
“怕什么?”
“搅乱两国邦交,可算得上是大罪,阿盈不怕知道了以后,要跟我一起担责任?”
九皇子靠着马车撑起了胳膊,这淡然的姿态实在是太过于稀松平常,谢临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
于是道:“我相信九殿下的为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顿了顿又道:“殿下若愿意告知,我便洗耳恭听,若殿下不愿意说,臣女便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亦不曾与殿下同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