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亦有不少地方被枯枝划伤, 却也不似冬雪那般严重, 唯一严重一些的, 是小腿处的骨折。
然而这类的伤于前世受尽苦难的简宁来说并不算太陌生,她利落的将身上背着的包裹取下来,从里头找出净水和伤药, 小心翼翼替顾妤清洗起伤口。
自进来到动手处理伤口,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坑里只听得到外头的北风呼啸。
清理了小半个时辰,简宁总算是把顾妤那浑身的伤处理好了。
她再看顾妤,却见她疼得额心都冒出了汗,却依旧死咬着牙关,连哼都没哼一声。
简宁抿了抿唇,又拉开顾妤脚踝处的裙摆,裙摆不小心扫过顾妤的腿,疼得叫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简宁见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可折掉的骨头若不及时正过来,对她的影响会更大。
她放柔了声音道,“我现在帮你把骨头接上,可能会有些疼,你若撑不住,叫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顾妤讶然看向简宁,却见她已经开始去检查她的腿。
她看着简宁柔和的侧脸,不禁有些疑惑,简宁不过是个弱女子,怎么还会接骨?
可一想到薛宴把简宁带回徐州时,她那浑身的伤,却又觉得其实也不该意外。
俗语说,久病成良医。
前世她身上骨头折损比她要严重得多,她会跟大夫学一些接骨之术也不无可能。
顾妤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忽地小腿处的巨痛袭来,她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什么东西,小腿处疼得她心一阵抽抽,脑中也是昏昏沉沉,耳边只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简宁胳膊被顾妤掐得生疼,可她的手一刻也没有停,给顾妤正好骨后,又撕了自己的裙角,用木棍将顾妤的腿固定。
忙完这一切,再转头看,却见顾妤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显是疼得晕了过去。
她的手还紧紧抓着简宁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去了,眼角还挂着水滴。
简宁小心翼翼地将顾妤的手掰开,拿湿帕子给她净了脸,又将身上的裘衣解下来覆在她身上,这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坐在地上喘气。
顾妤的伤比她想象中要轻很多,现在伤口处理好了,骨也接好了,后面应该是没了什么大碍,只需要等人来救她们就行了。
没歇一会儿,天空中便飘来鹅毛雪。
简宁担心待会太冷,想起方才给顾妤检查伤口时,在她身上看到过两块打火石,便起身在坑底寻了些木柴和枯草,翻出那两块打火石,搭了个火堆。
忙完后,又拿了今儿带来的雨伞撑在顾妤的上方以免雪花落在她身上。
顾妤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黑,洞里却被火光照得大亮。
她环顾了一圈,只见地上已经覆上了白雪,而简宁蹲坐在火堆边上,闭着眼,头一点一点的,似正打着瞌睡。
雪显然下得有些大,雪花已经在她的发上、肩上覆了薄薄的一层。
顾妤艰难的动了动,想将伞往简宁那边移一些,替她挡住风雪。
然而身上还是疼,刚一动,她就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简宁睡得并不熟,听到动静便惊醒过来,忙地起身过去看顾妤,“怎么了?”
顾妤抿了抿唇,将手里的伞递给简宁。
简宁见她并没有大碍,这才放心下来,笑了笑,道,“不用了。”
说罢,又去包里拿了孟夏本来打算带着自己吃的水和馒头,在顾妤身边坐下,道,“他们应该快来了,先吃点东西罢。”
顾妤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她顺从地接过简宁手里的食物,哑着声道了句,“谢谢。”
简宁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一时之间,坑里只听得到火烧木柴的噼啪声。
顾妤吃一口馒头,再看看简宁。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她不敢想,若是简宁没来,她现在该是个什么处境,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所作所为,她有心想开口同简宁道歉,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简宁察觉到顾妤的异常,出声道,“有话要同我说?”
顾妤没想简宁会问得这么直接,她微微愣了愣。
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信鬼神之说吗?”
顾妤话一出口,简宁就明白她指的是前世她成为鬼魂之事。
她也知道,顾妤只是想开个头,并不是非要她一个回答,便也没有出声,只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顾妤顿了会儿,又看了眼头顶的油纸伞,道,“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她的声音很轻,似在自言自语。
还未等简宁回答,便又自顾自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二人的母亲是手帕交,因着这层关系,女孩刚出生,她们就给俩人定下了婚事。然而小女孩第一次见到那男孩,却是在五岁那年。那时她因着去玩时调皮,跟下人走散,险些被人贩子拐跑,是男孩把她救了出来并亲自送了她回家。等回到家里见到母亲,小女孩才知道,原来那个救她的男孩就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小女孩就喜欢上了男孩。”
“后来没多久,女孩父亲调任,举家搬到了男孩隔壁,女孩高兴得一晚没睡。成为邻居后,她更是天天跟在男孩后头打转,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这本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只可惜……小女孩没等到成亲那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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