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又在长宁宫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晚间沈玉珺用过饭,德庆帝才叫刘喜亲送了沈玉珺回定国公府。
翌日,京中便传,陛下在长宁宫大发一顿脾气之后便病倒了,病倒前下了两道指令。
一道是将一个月前调往青州的威北侯世子陈昔调回了盛京,在锦衣卫任佥事,正四品。
还一道,是斥责安王“行悖逆之事“,特赐书以示警告。
前一道旨意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议论,后一道旨意,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有说安王实在过分者;也有嘲笑陛下只知斥责,却不敢真刀真枪动安王者。
当然,坊间大多数群众对于陛下为何不敢动安王的缘由更为好奇。
慢慢的,就有一些传言不知从哪个地方传了出来。
说陛下因为服用丹药过度,本就体弱,这次更是直接气得病倒,怕是时日不久,无力除掉安王,只能赐书斥责。
起初只是人们私下讨论,后来越传越烈。
一时间,陛下病重的消息成了大周上下每日必论话题。
远在禹州的安王,最开始收到陛下的亲书时,尚且还有些惶恐。听闻陛下重病时,才稍稍放下了些许心,然他到底时不敢尽信传言,又派了好些亲信前去查探了一番,却都得回陛下在长宁宫发怒后便卧病在床,连早朝都许久不上了的消息。
消息传回来,他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然松了口气归松了口气,陛下子嗣稀薄,只有一个年幼的太子,若真这个时候驾崩,天下局势怕是会大乱,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想到此,安王便又召了府中亲随幕僚,日日在书房议事。
吴维康将消息传来梁洲时,沈昭正同简宁译书,只让吴维康在书肆雅间等他。
这书肆本就是吴家的,沈昭算是在帮吴维康的忙,吴维康倒也没去打搅他。
直到黄昏时分,他才透过窗户,见着沈昭亲送了一人出门。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很是柔媚,二人肩并肩走着。
也不知道那姑娘同沈昭说了句什么,他眉眼间竟漾出一丝温和笑意,而且看小姑娘模样,似乎对他的笑并不大稀奇。
沈昭会对着一个小姑娘温和的笑,这可是件稀罕事。
吴维康不由得又多看了小姑娘两眼,这一看,却生出一股熟悉感来,仿佛在哪儿见过她一般。
刚好掌柜给他送来茶果,吴维康便问了掌柜一句。
掌柜老老实实道,“这姑娘姓简,据说是京里来的,近两个月一直在帮书肆抄书。”
听得掌柜这样一说,吴维康才想起来。
他确实见过这个姑娘,就在一个月以前,在这雅间,他顺着沈昭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这姑娘。
记得那时他笑问沈昭是不是认识这小姑娘,沈昭只笑着回了句算是认识。
他当时还在好奇,沈昭是何时认识的这样一个人,他竟一点不知道,然沈昭不让多问,他便也没去调查。
而今得知这小姑娘姓简,又是从京中来时,他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不就是那个给长公主送了青蘅先生作品的简家五姑娘嘛!也难怪能得沈昭亲眼相待。
只是前些日子,他分明听到有消息传,这姑娘在退了威北侯府的婚事之后,就回简家老宅养病去了,却没想竟是出现在了这儿。
第35章 野果
吴维康正讶异着, 沈昭已经同简宁道了别, 又往书肆折了回来。
一进屋,便随意将夹着风雪的狐裘搭在晾衣架上, 行至桌边坐下, “可是禹州那边有了动静?”
吴维康忙给沈昭倒了杯茶,嘻笑道,“禹州的动静倒是不急,我更好奇你对简家五姑娘是个什么心思?要不要我去给你探探她的底?”
沈昭饮了口茶, 淡声道,“不必。”
他对简宁特别, 不过是觉得这姑娘几次三番都因沈玉珺险些丧命,又可怜她前世遭遇罢了。
若说其他心思, 目前却是没有的。
吴维康见他坦坦荡荡,便知他虽对那姑娘特别, 却是真的没想过男女□□,他也不好再胡乱说话平白污了姑娘家的名声, 便也没再提这一茬,而是递给沈昭一封密信, “我昨日截下来的, 你看看。”
沈昭拆开密信, 细细看过。
信是安王写给淮王的, 整整两页,概括起来,就是杨信力劝陛下改封封地是为挑拨天家亲情, 扰乱大周安宁,他想连同诸王一起清君侧,除杨信。
这明显是听闻陛下病倒,按耐不住了。
吴维康也够着身子看到了信的内容,皱眉道,“清君侧?他倒是会挑时机。”
说罢,又问沈昭,“这些日子,我们也收集了许多安王有异心的证据,现在应该能动他了吧?”
沈昭却是将信封上还给吴维康,道,“还不是时候,你先把这封信帮他送出去。”
吴维康显然有些不赞同沈昭的说法,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若现在动手,安王必定会破釜沉舟,拼死一战。”沈昭看着吴维康,问,“你见过战争吗?”
他的神情淡淡,语气却是凝重得很。
吴维康茫然,他出生时,大周已经安定了很多年,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和平安稳,还真没见过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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