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从霜伸出手抓住了缸沿,缓缓站起了身。
在老人敲门的那一瞬间,她立刻躲到了水缸里,所幸水缸的水不满,她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里,强忍着让自己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终于撑过了陆后临的查探。
“老人家,那个墓碑,您看到了吗?上面有没有我夫君的名字。”
邬从霜顾不得从水缸里出来,赶紧询问道。
她目光微缩,手指抓紧了缸沿。
老人回答道:“我已查看过,并没有姑娘夫君的名字。”
这一瞬间,所有的紧张担忧害怕都松懈了下来,她几乎要瘫坐回缸里,双臂颤抖着尽量稳住身形:“多谢您。”
林元晏还活着……他还活着……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一根强心针,让邬从霜燃气了希望。只要林元晏还活着,他们就有离开彭城的机会。彭城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所有人都吃不饱,再持续下去民众必然要反抗,到时候北岱内外遭困,肯定撑不了太久的。
她如果能找到林元晏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在这座城里继续坚持半个月,甚至只要几天时间,北岱人就会撤兵离开。
而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告知城外的隆闵将军。
邬从霜返回住处,因为浑身湿透,便烧了炭火烘烤,隔壁的妇人瞧见她身上湿漉漉的,便将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给她换上:“你怎么了?掉水里啦?”
“呃……嗯。”邬从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随口答应。
妇人絮絮叨叨着:“咱们彭城里也没河啊,怕是掉水渠里了吧?快把衣服换了吧,小心冻着。”
“好。”
邬从霜换了妇人的一身衣裳,这衣裳是灰紫色的,是普通农妇常穿的衣服,但因为邬从霜皮肤白皙,反而衬出另一番风味。妇人进来取她换洗的衣服时连连赞道:“哎,果然是什么人穿什么衣,这衣服我平日里穿也不见得多好看,你这么一穿倒是显得这衣服好看极了。”
“方娘,你知道城里哪儿有书斋吗?”
“书斋?卖书和笔墨的地方吗?你识字呀?是要给人写信吗?现在怕是也寄不出去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备一些自己用。”
“城头就有一家,咱们彭城里读书人实在少啊,所以书斋也不多。现在城里闹成这样,也不知道开门没有开。”
“多谢。”
邬从霜要制作孔明灯传递消息,但她又很清楚一旦放飞孔明灯,即刻就会被人发现她的位置。但现在她顾不得其他,至少先把孔明灯制作出来。
她怕留下痕迹,便在路边找了一个小孩去书斋买纸,却得知书斋已经闭门了,老板早就逃出了城去。
这下连制孔明灯的工具也没有了,她顿时有些泄气。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邬从霜心中焦急,她担心隆闵接收不到林元晏还活着的消息……她走在街道上四处查看,想找到有没有类似的替代品,但就像那方娘说的,彭城几乎没多少读书人,街上书籍甚少,布匹又大多是厚重的麻布料,丝绸布价格高,而且也不怎么透光,她身上的干粮所剩无几,不敢轻易去换。
“元宵快到了,现下城里这情况,连花灯都放不了了。”
边上有一波人群围在一家店门口,这是一家花灯店,门外悬挂着许多花灯,有些灯上还有灯谜,这本来是为元宵节准备的,他们准备了足足半年,却不料彭城被围困,他们关在城内进出不得,年也未曾过好,更别说还会有人过元宵了,这些花灯怕是都要废了。
店主只想用这些花灯换一些食物,便都挂了出来,只要有人愿意拿食物出来,架子上的花灯随便拿,要几只就几只。
邬从霜看到其中一盏花灯是四四方方形,顶上镂空的,里头有一个小碗可以插蜡烛。如果将那镂空的顶封起来,这盏花灯就会像孔明灯一样漂浮起来!
“老板,我手里有一块饼,我想换灯。”邬从霜立刻上了前。
那老板立刻同意了:“行,这里门外的这些花灯,你想拿哪个都成,多拿几个也可以。”
“我想老板单独帮我做一盏,大概的形状,我跟老板单独说。”
还要专门做?难道是嫌外面的这些不好看?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能换到吃的就行:“成。”
邬从霜画出了图样,老板当晚就制作出了她想要的花灯。不过看这形状,手不能提也不能拎的,老板颇为疑惑:“这灯封了顶,时间燃久了就会被点燃,可是不大行的。”
“无妨,我就要这个。”邬从霜答道。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老板的手艺非常好,这灯做得也很结实。
邬从霜取了灯离开,返回了住处。
她在地上画出了彭城的地图,彭城是弯月形的,有城头城尾一说,她若在城头设置装置,就可以让灯在指定时间放飞,到时候即便城中的士兵发现端倪,找过去也找不到她,哪怕是在地上搜查出装置,也无济于事。
但装置要设的隐秘,不能被人发现,又要稳妥,不能被熄灭。
这实在是不宜,花灯若是长时间点燃不飞,容易直接烧毁。而装置要设在隐秘的地方又需要毫无顾忌的升空,也是一个麻烦事。
邬从霜在屋内不断调试装置设置,测试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但不是容易碰掉,就是很难顺利完成。
到了约定的第六天,她利用冰雪融化装置,终于成功在一定时间内点燃了花灯里的灯油芯,火点燃后灯便缓缓升空,成功实践。
现在时间紧迫,她要赶紧去城头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弄好这装置。
焦急的将装置收起来打了个包裹,她便背在身上出可门。
城头的房屋比较密集,如果将装置设在地上恐怕很容易被人发现,现在又是冬雪天,她抬头看了看两侧的围墙,从一棵树上爬了上去,压低身形跳到了一户人家的屋顶旁。
扒拉开屋顶上的积雪,她将装置设在了这个地方。因为花灯的纸是白色的,乍一看看不出什么,更何况是在屋顶,也不会有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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