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从霜一僵,直接上前抓住车帘,抬脚坐了上去。
南安元笑了笑,将扇子一收, 也入了马车。
马车开始往回走,并不是出城的路,而是返回了京都城。邬从霜坐在车内脸色不大好, 南安元托着腮帮子饶有意思的盯着她瞧:“我是真的很好奇,林元晏待你应该不错啊,怎么你就那么想逃出林府?难道是在府上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林元晏要杀你灭口?”
邬从霜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小王爷,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希望我带你去哪儿?”南安元调侃。
邬从霜嘴角抽了一下,觉得跟他对话简直浪费时间。
这南安小王爷长得人模狗样,但干的尽不是人事儿。邬从霜以前只知道南安小王爷纨绔不羁,但想着好歹是个王爷,至少行为处事总归要像个人样,但看来真不是。
见邬从霜真生气了,也不说话,南安元拎起自己的衣摆拍了拍灰:“你觉得在城门没有看见林府的人就安全了吗?”
邬从霜一怔,抬起头来。
南安元漂亮的脸扬起一个笑容:“如果林府的人一直守在城门,你还会出现吗?你若不出现,林元晏如何找到你?林元晏可是上一届科考的两试榜首,你觉得以他的脑子,会不知道应该在城门守着才能逮到你?”
“你的意思是……”
“林元晏不在城门安插人手,就是想等你出现。他的人马现在就蹲守在京都城四个城门之外三四里的地方,只要你一出现,他们立刻就会将你带回去。”
邬从霜整个人僵住。她之前以为城门处看不到防守,或许是因为林府或牙婆的人放弃了,不再寻找,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又已经过去了七天之久,也不至于一直盯着她不放。
“我若不将你拦下,恐怕此刻你已经被抓回到林府去了。”南安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就这么瞧着邬从霜,“你说我是不是待你很好?”
邬从霜垂眼:“小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我第一次在踏青日的时候就瞧中了你,觉得把你留在林元晏身边太可惜了。你看,我把你救了出来,不如你日后跟了我,我给你一个侧妃当当?”
“恐怕南安王太妃不会同意让小王爷纳个别人的通房丫鬟为侧妃。”
“那我把你养在府外,金屋藏娇怎么样?”
邬从霜听到这里,终于无可奈何的抬起头:“小王爷,我离开林府真的只是自己的原因,和林二少爷没有关系,也没有撞破林府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打听,当时是林府的大夫人要将我发卖,我为此才逃出来的。不想回去,是因为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想要去游历山水,您若不信,我包裹里还有一本《民丘考异》的游记。”
南安元的表情渐渐正经起来,他看到邬从霜递过来给他检查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本游记。
抬手翻了翻,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南安元不动声色,心中却更疑惑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想离开林府而逃的?
“你现在便是想出去,怕也会被林元晏抓回林府。不如先随我回南安王府,等过些时日守卫松懈了,我再将你送出城去。”
南安元如此说,其实只是想暂时将邬从霜留下来调查,三皇子命他暗中监视林府,却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唯有这个通房丫鬟的逃跑,是最近唯一的变数。
邬从霜僵了一下:“我以什么身份随你回府?”
南安元上下扫了她一眼,嘴角似弯非弯的一笑:“小厮。”
他们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咯吱”一下急速的停了下来,邬从霜差点撞上身后的车厢。
南安元面色不悦,朝车夫喊道:“怎么回事?”
“小王爷,是相府的马车。”马夫急忙将马停稳,从车上下来。
南安元蹙了蹙眉:陆子明?
陆子明是宰相陆斯伯的嫡子,还是上一届试举的榜眼。其人继承了陆相的官场作风,入官场后进了礼部,虽是个铨郎小职,却因为有陆相扶持,加上陆子明自身容貌俱佳,为人又长袖善舞,察言观色、辩风识向的能力都非常强,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
他的做事手段也非常了得,凡事都能做到极致,每一件事交代到他手里几乎都是天衣无缝的完成,这样的手腕和能力也使得皇上对陆子明十分看重。
可惜陆家是彻头彻尾的太子一派。
所以南安元表面上与陆子明关系交好,但私底下却十分警惕。
他重新换回纨绔的模样,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子明?怎的在这里遇到了你?”
陆子明今日没有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月白长衫,俊朗端秀:“小王爷?原来这是你的马车?刚才真是冲撞了,我这马夫是新来的,还不太会驾车。”
“不妨事儿,我这马夫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两个京都城四俊之一的美男子就这么立在大街上交谈:一个秀色明眸、放荡不拘;另一个清新俊逸、风度翩翩,很快便惹得周围的人驻足观看。
“那日芙蓉宴后我便想邀你来相府一聚,可惜你太忙了,都不曾应约。你在忙什么呢?”
“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流连花丛、听歌唱曲,还能忙什么。”
“你府上不是多了一个冷艳美人么?那日芙蓉宴我都瞧见了,美人在怀,你竟还有时间去外头沾花惹草?”
“什么美人,我怎么没瞧见?你说的是哪个?那日芙蓉宴上可是来了许多美人啊。”
两个人来回打太极,陆子明脸上一直带着笑,觉得这南安元这官场话说的比他还顺溜:“你车上似乎还有一个人?莫非是你的新宠?准备采进王府了?”
南安元脸色一僵,但他很快恢复往常,嘴角勾起笑容:“不是,是我身边的小厮,只不过是惹了我生气,被我叫上马车训斥。”
“哦?”陆子明显然对马车上的人很感兴趣,“你还会有训斥小厮的时候?之前我瞧一个小厮摔了泼了你一衣服脏水你都没发火。怎么,这个小厮犯了什么事儿?居然惹了你?”
南安元是真的不太喜欢陆子明,却偏又必须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好友关系。
此人每一句话都设套,无论你怎么回答,他总能顺利接下,还话中带话的继续跟你聊起来。偏巧他记性又极好,据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把他以前趴在地上抠蚂蚁的小事儿都从脑袋瓜里翻找出来然后怼你。
“他轻薄了我一个丫鬟。”
南安元实在不想继续聊下去了,随口扯出一句。
陆子明倒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原因,反而愣了半晌:“那你这小厮……倒是挺有胆识的。”忽然他似是瞧见了什么,眉眼又挑了一挑:“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