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植物园距离基地的距离并不近，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赶过去。
路上偶尔会遇到些未清理干净，或者再度冒出的攻击性很强的变异生物，既然碰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他们不时还要轮流下车处理。
越远离基地的地方，路越不好走。
原本规整的道路被横生的变异杂草顶得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坑洞，并且还会有变异生物突然以刁钻的角度闪现发起袭击，这就非常考验驾驶人的车技。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时沐都不是会被选为司机的第一人选，并没有得到多少练习的机会。
她也是刚刚发现，原来自己的车技如此平平无奇。
开了一段距离后，代号“白豹”的玄鹰小队成员清理完拦路的变异植物，径直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他和时沐挺熟悉，也就没多客气：“老大，后面路更难走，换我来开吧。”
时沐点点头，转到了后座上，去看高莎的进展情况。
她在出发前，把听庞主任讲述后勾勒的路线地图，和下载的末世前首都植物园的卫星俯瞰图一并交给了高莎，希望这位植物学家能结合着两张图，避开可能的强敌，找出最适合的道路。
代号“胡椒”的玄鹰小队成员原本在高莎身侧，现在翻到车厢后面去了，帮着另外两名随行工作人员稳定着偶尔因为大幅度颠簸而不断滑动的材料箱。
时沐探头看了看高莎手中的纸笔，微微皱眉，下意识扫向后车厢的胡椒，得到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撇嘴。
“老师，您……笔没墨了吗？”时沐想了一下，委婉地提醒道，“咱们车上还有备用的笔，您可以跟我们要的。”
高莎听了这话，竟是把手里的笔盖上了。
她舔了舔唇，又紧紧抿起来，低头看看图纸，偏头望望时沐，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沐深呼吸了一下：“老师，咱们现在是队友，说不太好听的，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第一次出外勤可能不太清楚，咱们进了植物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希望您能有话直说。”
“我们的命、很多百姓的命，可能都攥在现在的您手里。”
高莎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的年纪很轻，肯定有天赋，也能看出来过去的日子里，应该一心只扑在了学术上，两相结合，才能在末世之前一切消息都要紧紧压制的时候，就获得了进入基地的名额。
时沐有些着急，又不好直接上手从她手中拿回地图自己规划。
“时队你叫我名字就好。”高莎低低出声，完全不像初见时活泼的样子，“咱们去首都植物园，也是要像刚刚对付变异植物那样，直接放火吗？
时沐听了这话，一下子懂了她反常的原因。
高莎作为植物学家，之前的工作内容，大部分就是在研究所中，分析战斗部门带回的植物样本，并没有亲眼见过精英战士们是怎么执行任务的。
事实上，能被带回去的样本量和被彻底处理掉的植物数量相比，仅仅是九牛一毛，只有实力足够强大的战士才能在使用卷轴烧掉变异植物前，取下它的部分带回基地。
为了减少伤亡几率和加速完成清剿，大部分时候，战士们更多会选择一把火烧掉它们。
就像现在为了尽快赶路的时沐等人所做的那样。
“不会。”
时沐并不是在安抚她，而是实话实说：“这一次的任务目的是为了找到那株能召唤的植物，并不是实行清剿，大面积的攻击只会更多暴露我们的行踪，咱们能躲就躲。”
高莎接话：“但是以后清理变异物种的时候，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时沐注视着她，点了点头。
高莎叹了口气，打开手中的笔，开始在打印好的卫星图上勾勒行进路线。
她一边勾画，一边小声说：“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现在人都顾不过来，怎么还关心会杀害人类的植物。”
她沉默了一下，把卫星图举高，眯着眼辨认了一些细微的差别，然后继续道：“首都植物园这几年变化很大，进行了世界珍惜物种的移植引进和保护，包括我的老师在内的很多专家们废了很大的力气，不断改善园区内的环境，才勉强让它们存活了下来。”
“一直以来，动物保护都比植物保护更引人重视。尤其是很多被列为保护植物的物种，却随处可见，让不了解的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莎歪头看了看时沐，轻声说：“时队，其实每个物种都是很独特的，在自然界里有它特有的生态位，一花一世界，任何貌似微小不足道的生物的消亡，都很可能会引起连锁的蝴蝶效应。”
时沐静静地看着她，眉头轻轻蹙起，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放心，我知道咱们的使命，不会添乱的。”高莎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落寞地收起笑容，“我就是有些遗憾。首都植物园不仅是个供给游人欣赏游玩的场所，更是荣国、乃至世界最好的生态环境之一。”
“那里生长着许多脆弱而珍惜的植物，有些已经在外界彻底失去了踪迹，濒临灭绝。”
“我们复制大自然的所有试验都失败了，也完全不知道哪一个物种的灭绝，会扣动生态崩溃的多米诺骨牌……”
高莎在卫星图上标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作为终点。
她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你们为了拯救民众的性命而奔波，背负着牺牲的风险，我却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而且现在已经天下大乱，应该不会更糟糕了。”
时沐接过卫星地图，缓缓道：“不用道歉，你说得挺有道理的，我会再多考虑考虑的。”
高莎肯定是因为热爱才能成为一位植物学家，她的想法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时沐完全能够理解，而且这也确实给她提了个醒。
她之前觉得，只要把产生了攻击性的变异生物全都剿灭，就可以避免很多悲剧的发生，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动植物变异的危害。
但是高莎的话让她忽然有了些其他的触动。
如果能够在封存的动植物园被从内部攻破之前，尽可能快地解决掉末世，再由神明扭转变异，是不是就不用将它们赶尽杀绝？
就像高莎担忧的那样，过多的物种灭绝，反而可能导致另一种自然界的末世。
小鹦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前排路禹的口袋中弹出头，扑腾飞了几下，落在时沐的膝盖上，歪着头用豆大的小眼看着她。
时沐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