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林近来很是练出了一番本事,其中就包括用夸张的语气和锦心说话好尽量多吸引她的注意。
那些事情都是说过多遍的了,锦心耐心听着,偶尔笑笑回应,怀里的狸子本来趴伏着警惕,一双圆瞳幽光隐现,这会熟悉了环境,已经无聊地趴着打起盹来。
它在锦心怀里睡得倒是安稳,文从林目光不知不觉间就瞥了过去,“哼”了一声,也往锦心这边靠了靠。
就是他长得大了,若还是二三岁的时候,一定拱进锦心怀里把狸子挤走。
嗯……四五岁的时候那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的。
他们至少要在梅园里住上一个月,拉了三车的行礼在后头,其中锦心的东西最多。锦心一出门,婄云恨不得把她素日在书房里坐惯了的榻都抗上马车去,生怕锦心有一丝一毫的不惯。
梅园那边品竹早早得了信儿带人在门口候着,甫一见到马车来,连忙迎上,行了礼道:“请主子、姨奶奶、哥儿安。”
她已将园中一切布置妥帖,锦心、徐姨娘还是住去年的地方,文从林得了与徐姨娘相近的屋室居住,她命园中人带着徐姨娘与文从林去安置,自己扶着锦心慢慢往去年住过的地方走。
“您看您是在正院里住,还是在那间屋里住?两边奴婢都带人打扫过了,庄子上有新开结了莲子的莲蓬,听说您要来早早折了送来,炖个冰糖莲子吃如何?”品竹软声问道。
锦心道:“你看着预备吧……只有一事,林哥儿他跟着师父学过些武艺,叫两边的人都仔细着,别露出端倪来。”
品竹神色沉静地应下,“您放心吧。”
锦心就在梅园里静静休养了一段时日,或许是换个地方住真比在家里松快些,又或许是因为锦心已经适应了这频密的梦境,精神倒是逐渐养回来一些,叫徐姨娘喜不自胜,更觉着梅园是个好地方。
不过在外头住得怎么舒心,也总是要回家的。
文老爷是八月底回的金陵,彼时已错过了中秋,一家人便借着重阳的机会聚了聚,席间他见锦心比他走前又消瘦不少,不由蹙眉担忧。
晚上在文夫人处,他翻看着未心的嫁妆单子,拧眉与文夫人道:“你在信里说起我还每当什么,可见了才发觉沁娘瘦了那么多……这可怎么是好的。”
“在梅园养了一夏又养了半秋,沁儿的状态已比五月里好出许多了。”文夫人道:“那段日子素若提心吊胆的,恨不得每日守在园子里,生怕沁儿有个万一。”
文老爷哑声道:“沁娘若有个万一,可就是素若的半条命啊。”
第一百零三回这源自于爱,无关谄媚讨……
九月里头金陵的天气还算和暖,但最热的那一阵子也算过去了,回到家中,虽然不如在园中舒适自在,锦心也还算适应。
从那边带回来的梅酒酿梅杏脯等物由婄云整理,将各样酿梅子、酸杏脯、鹿肉脯、熏河鱼、山核桃仁炒的琥珀核桃仁并蜜浸的各样山果子合着装出数个大攒盒来各处送去。
——这些都是这段日子在园子里,锦心闲来无事看人折腾出来的,园子里有个丫头颇为灵巧,原是在庄子中的,品竹见她伶俐叫到园子里服侍锦心,能做许多滋味吃食,倒做得比钱嬷嬷还要好些。
因华心与业哥儿还随自己姨娘住着,两边得的都是个双份子,秦姨娘叫去送东西的婢子带回一盒点心,里头一碟子酥油鲍螺并一碟龙井茶酥,小安笑道:“秦姨奶奶说了,知道您回来,本来昨儿个就要做酥油鲍螺的,只是一直没得了空,今儿个奴婢去得巧了,正免去她遣人走一遭。
您不在家这段日子,她做酥油鲍螺做完都吃不完,叫她好心疼。您送的东西也好,她正想熏的小河鱼吃呢,近日业哥儿一直不大有胃口,这有滋味的就粥最好,多谢您惦记着,点心且吃着,明儿得了好豆子,她再熬豆沙馅与您烙软饼吃呢。”
这家里确实就数锦心和秦姨娘最喜欢酥油鲍螺,绣巧将两碟子点心端出来摆在炕桌上,笑对锦心道:“厨房正煲莲子百合酿呢,奴婢给您端一碗来吧,就点心吃正好。”
她一向是想方设法地劝着哄着锦心多进膳食,早膳用得不多,这会吃点点心也是一样的,卢妈妈在旁眉目慈爱地温声劝道:“秦姨奶奶的手艺这样好,姑娘可不要辜负了,就用些吧。”
锦心拗不过她们两个,只能点了点头,绣巧喜不自胜,忙转身交代人预备,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间一阵清脆得银铃似的又悦耳得如黄鹂鸟叫一般的言语声,“四姐姐醒着吗?我给四姐带了前头花园里新开的花儿,是大姐姐前回叫人送回来的新品种,开得可好看了——”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华心,锦心忙推开窗户开去,便叫她穿着水绿衫子、月白袄裙,发间绾着水绿发带,小鬏鬏上缀着珍珠流苏,盈盈立在廊下,看起来鲜活又俏丽,明媚秾艳得如春日里一朵娇嫩待放的花骨朵一般。
“小五儿——”锦心冲外招手去,语带笑意,“快进来。”
华心听到她的声音,眼睛登时一亮,提着裙摆脚步轻盈地三步并两步快速走进屋里来,快步进来西屋,在炕边上堪堪停住,笑吟吟地一欠身,“四姐姐大安了。”
锦心伸手抱了抱她,还是婄云在后头托着把华心递上炕来,锦心笑道:“可见是开始学规矩了——邵嬷嬷教得好吗?”
华心依偎着她坐下,乖乖点了点头,“邵嬷嬷教我教得极温柔细致,母亲都说极好呢。”
“那就好。”锦心取帕子为她拭了拭额角的薄汗,接过她手里紧紧攥着的花儿,轻嗅一下花香,夸道:“这花开得真好看。”
华心便很欢喜了,一双桃花眼儿澄澈又明亮,潋滟着水光也盈满了笑,“阿姐喜欢,我日后便总折了来。阿姐送去了好多新鲜东西,我都看不过来了,还有那个茉莉香珠手串儿——可真香啊,三姐送给我的都没有这个香呢。”
她伸出手来,露出腕上坠着一小块玉坠儿的香珠串,又笑吟吟晃了晃手,茉莉的幽香浮动,锦心瞧着一笑,又道:“那里头的莲蓉馅酥饼也好吃,可尝了没有?”
华心到底还小呢,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怪异,透着微微的委屈与懊恼,锦心注意到了,却全当不见,温声笑着与她说话,又哄她品尝茶点。
这一夏在园中也出了不少趣事,锦心又叫人将所得不多的蜜桃脯取来给华心吃,说起与徐姨娘泛舟、登山的趣事来,只把生下来没赶上好时候,连府门都没出过几次的小华心听得目瞪口呆、满心艳羡。
待小华心拎着院里新结的大石榴欢欢喜喜地离去了,锦心才闭目向后轻靠,婄云近前来动作仔细地替她按揉头上的穴道,锦心道:“周姨娘院里出什么事了,查查。”
婄云低声应下,“是,您放心。”
临萃轩自今年春日便开始修葺,那院落本也不必大整,也不似当年锦心这边又要砌灶又要盘炕的,倒很能节省些工时,早就修整得差不多了。
如今只差华心那边什么时候迁居过来,听周姨娘的意思是舍不得幼女,想叫华心在她身边再住段日子,华心生辰在十月,也就入冬了,不如明年开春再迁居过来也便宜些。
这是周姨娘的提议,当时文夫人并未立刻点头同意,只道再说吧,当时府中众人只道这是文夫人不喜周姨娘于是在这种无关大雅的小节之事上才未立刻点头,但今日锦心却明白文夫人是为何迟疑了。
按婄云禀的,一开始得了那些东西去,华心是很欢喜的,周姨娘却想起那庄园是文老爷偏给锦心的而有所不快,冲华心好一通言语排揎,言语间不乏有说文老爷偏心与锦心刻意炫耀之语,那碟子莲蓉馅的酥饼在娘俩争执间被打翻了。
其实周姨娘她人倒是没什么坏心,使不出什么像样的阴谋手段,对锦心而言,有些私心贪念这都不算什么。
她只是心思多些、计较得多些、想得更多些,要说坏心,便是给周姨娘一包砒霜,让她往最看恨的人的茶碗里倒都是要手抖一点不敢倒进去的。
这么多年文府后院里那点不消停都是她闹出来的,却也没见她真正害过什么人。
可有时候,光是这些斤斤计较处处不平的心思便足够令人厌烦了。
锦心拧眉片刻,道:“我知道了。”
华心的生辰很快到来了,彼时未心还未曾出嫁,在家中闷头绣嫁衣与其他针线,她的针线活属实是不大出挑,绣得自己头晕眼花心烦得要拿脑袋撞墙去,好容易得了一日出来放风的,欢天喜地地一大早就窜出院子来骚扰锦心。
锦心正坐在妆台前慢吞吞地梳头发,见未心满免喜气地走了进来,对着水银镜笑道:“怎么,这是终于有一日放风的机会,欢喜得要疯了?”
“可不是么。”未心叫苦道:“我从前都不知人活着原来有这么多针线要做……幸而就这一次,往后可再别有下次了。”
锦心闷笑一声,“你还想有第二次?这话叫谢陵知道了,他必要哭给你看。”
未心在屋里的绣墩上坐了,见锦心手里端着一碗牛乳羹,便道:“那里煮的什么浮元子?瞧着不像带馅的,也不是藕粉丸子,是芋头丸子吗?给我也端一碗来。你就挑我的话茬吧,谢陵他也听不到这话,又没个千里眼顺风耳的。”
锦心又笑了一下,二人坐着说了两句话,等锦心总算梳好头,未心也借着锦心这地方垫了垫肚子,二人同行出了园子,缓步往正院去。
这时节天气尚十分寒冷,但梧桐的翠叶已化为金叶,又伴着季秋初冬的风被吹得零落在地。
这季节对锦心亦不大友好,她近来有些咳嗽,被灌了一旬来的冰糖雪梨爽,喝的她都有些反胃了,婄云又给她蒸杏仁百合、煎玉竹莲藕茶……反正她现在看到婄云端来的茶缸子就想躲。
正院里头正热闹着,今日华心生辰,文夫人特地备了一份礼物给她,华心欢喜地收下了,行礼道了谢,文夫人笑着赞道:“可见邵嬷嬷教得不错,咱们华儿也有了端方雅致的风范了。……今儿过了生辰,也是个大姑娘了,可想要搬到园子里与你姐姐们同住?眼看你三姐要出了阁,你四姐姐孤零零地在里头,你可要去陪陪她?”
周姨娘急忙道:“妾身舍不得荣姐儿,好歹叫她再陪妾身一年……”
“当年她几个姊姊都是这个岁数搬到园子里的,在园子里由教引嬷嬷教导规矩、女先生们教导功课,共同学习进益。她四姐姐在琴棋书画上亦是十分精通,能够教导帮助华心。况沁儿又素来疼爱她,有沁儿在,你也不必担心华心在里头有什么不顺心的……况且仍在一府中,只是不在你院里罢了,还是日日能见着,要留她在院里小住陪你一夜也是便宜的,有什么的呢?”文夫人温声道。
周姨娘惶然拜下,“妾身也是三十余岁的人了,只得这一个孩子,视若心尖一般,怎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还望太太垂怜。”
“她仍是在你身边尽孝,只是不在你院里住了罢了。如今姑娘逐渐大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按例增加,你那院子哪里住得下?且姑娘日后嫁到人家是要当家的,先要从自己的小院子练起,出阁之后才能不慌不乱,若是你一直将她绑在你自己身边,日后华心出了阁、在人家当了家,可怎么是好呢?”文夫人眉心微蹙,语气微沉。
周姨娘目露期盼地望着华心,无声地希望她能开口支援自己。
文夫人面色微沉,“好了,你不要看孩子!华心过来。”
华心低着头,缓步走到文夫人身边,文夫人拉着她的手,柔声轻问道:“好孩子,不要慌也不要怕。母亲只问你,愿不愿意到园子里陪你四姐姐去,你三姐要出阁了,她自己在园子里,你父亲与我都不放心,为此好生牵挂不安,你若能去陪陪她,母亲也能安心了。”
华心眼睛微亮,好一会,轻轻点了点头,“若能与四姐姐作伴、为父亲母亲分忧,华心自然乐意,只是……华心亦不舍阿娘伤心。”
“你阿娘只会欢喜你有进益,欢喜你在园子里跟着先生们学知识本领学得好,你只要日日去向你阿娘请安、陪伴你阿娘,她又怎会伤心呢?”文夫人眼中透出几分笑意,眉目温和地望着华心。
锦心坐在搭着柔软椅袱的椅子上垂眸缓缓喝茶,未心眼睛一会看看华心一会看看她,等文老爷一锤定音叫华心依例入园居住,这一场争端才算得了结果落下帷幕。
从正院里走出来,锦心与未心并肩缓行,进入园子里避开大群的人,未心与锦心近了近,声音低低地道:“华心那事……”
“她比周姨娘通透。”锦心淡淡道:“她知道怎么选,对她、对周姨娘才是最好的。我甚至不必特意告诉她什么,她只跟在我身边,许多事情不知不觉间便都懂了。她应该是咱们家,最能够快速长大的那个人——”
她仰头望着天边几朵云,声音很轻地道:“可我希望她能慢慢长大,好好地过好这十几年在家中的平稳日子。”
未心握了握她的手,“你这又是伤春悲秋什么呢?父亲母亲俱在,大哥如今在算是在翰林院站稳脚跟了,咱们家自有前程在,华心的前程亦是可见的一片坦途,她能慢慢长大,可有些时候,总是事不遂人愿,可到底是她自己想长大的,不是被世事逼着长大的,这难道不是一桩幸事吗?”
锦心只得点头,又听未心继续道:“其实太太说得有理,华心若是一直跟着周姨娘住才是不好呢,她日后总要为人妇的,若不早早开始历练,日后还不是她自己吃苦头?周姨娘怎么就看不开这一点呢。”
锦心道:“我阿娘会去宽慰她的,若真是为了小五好,她就会想开。”
未心点了点头,“倒也是,本来离得也没多远,只是不在那便住了而已,华心年纪尚幼,还不是一日里有大半的时光在姨娘院里?”
“不说这个了。”锦心转头看向未心,“你的绣品绣完了吗?”
未心撇了撇嘴,“不说这个成不成?”
“成。”锦心抬步往漱月堂走去,挥挥手道:“夏日酿的蜜桃酒,到我院里喝酒去。”
未心闻言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抬步跟上了锦心。
无论怎样,最终周姨娘还是点了头,心甘情愿地同意华心搬进园子里居住。
这其中徐姨娘可谓居功甚伟,她这些年来在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能与众位姨娘都结下好交情,甚至与公认最不好相处的周姨娘都结下融洽的点头之交,她的手腕也是不弱的。
文老爷请她去开解宽慰周姨娘,对她而言是很简单的。
只是那日开解完周姨娘后,她回到乐顺斋里,锦心正盘坐在暖阁的熏笼上与文从林下棋,小子刚刚入门、棋艺不精,又总喜欢剑走偏锋,锦心棋路偏向稳扎稳打,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没有明显冲锋的意向,好似温和浑厚内敛平和,其实锋芒暗藏,很快就让她初出茅庐的弟弟知道“你姐姐就是你姐姐”,甚至有时候输都不知道输在哪里。
下了两盘棋,锦心力度把握得不错,文从林愈战愈勇,拉着锦心要战下一盘,锦心看到徐姨娘走进屋里来,便起身道:“阿娘回来啦。”
“林哥儿,外头进人来传话说你安先生喊你去呢。”徐姨娘先对文从林道。
安先生是教授文从林武学的大师父,文从林另外还有两个先生,都是他荐来教导文从林武艺的,但他们只是短暂教导一艺,真正将文从林视为衣钵传人的,便是这位安先生了。
文从林听了连忙起身,向阿娘与姐姐匆匆行礼去了,锦心问徐姨娘道:“阿娘这是怎么了?没说通周姨娘吗?”
“倒是说通了,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想起当年你从我身边搬出去的时候。”徐姨娘走进来在熏笼上坐下,握住锦心的手,有几分恍惚地道:“那时你比华心纤弱,又是一身的病,我心里舍不得你,又不得不叫你搬出去……今日本是我占的道理多些,可看着周氏她那不安的模样,我竟几番不忍开口了。”
锦心一时默然。
未心出嫁是在冬月里,沉甸甸的嫁妆箱子一抬抬从文府里走出去。她的嫁妆是不如蕙心与澜心多的,家里与文老爷所出的份额倒是都一样,她短是短在自己娘亲出的那一份上。
文夫人虽然陪嫁不丰,但这些年经营下来家底也十分丰厚,能给蕙心与澜心拿出不菲的添妆,可梅姨娘不一样,她领着那份月银与年节赏银,自己花销是足够甚至还有富裕的,可要说拿到筹办嫁妆来,以文家这个等级,那可真是打个水漂都不够了。
她的手里宽松富裕还是在未心立下产业之后了,如今未心要出嫁,也没用梅姨娘动自己的私房给她添妆,摘天巧就是她手中最大的本钱,哪怕嫁妆箱子白出去并没有蕙心澜心那是那样多,谢家也无人敢轻看她。
本来嫡庶有别,明面上的嫁妆有些差距,外人也无甚口舌言语,便是有想挑事的,见谢重华这个大姑姐都是笑盈盈的,她们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朝回门那日,众人算是又见识了谢陵对未心的殷勤,他们与谢霄、蕙心还不一样,这些年下来他们二人相处已经自成一种风格,至少文夫人看着未心谢陵他们两个,只觉着又新奇、又放心。
谢陵性子弱没什么,未心刚硬立得起来便是了。
且在未心性情刚硬的前提下,谢陵的性子软弱,反而是一份好处。
只是……未心临走前,文夫人忍不住悄悄叮嘱她:“到底也是个男人,别将他压得太过,真叫他时时对你察言观色的,日后怕有事端。”
未心无奈失笑,“哪是什么察言观色啊,只是……”话说下去未免有在长辈跟前炫耀恩爱的嫌疑,她只能缓声道:“女儿心里有数,请母亲放心吧。”
其实哪里是什么察言观色,只是两人互相彼此在意的时候,便会格外留神对方的目光神情,是否欢喜、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只要足够了解,都能从对方的眉目动作上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