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某个令人头疼的人未跟上来,林长辞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不安。
他太了解温淮了,这个人遇到不顺心的事却不吭声时,必定在谋划什么事。
城南的游人比茶楼边上更多,还没进园子里,馥郁的桂花香味便飘了满街。
垂着金色小花的枝头从女儿墙上沉甸甸地探出来,墙里开花墙外香,地上已然零落了许多,被来去之人碾成落尘,犹有余香。
此处灵气也浓,听闻园内种了上百株桂树,驻守此城的修士亦是爱花之人,不惜花大手笔在地下引了一条细窄的灵脉,以使桂花开得更盛。
许是花香舒缓了心绪,又或许是不用恼于殷怀昭与温淮的口舌之争,林长辞气息平顺下来,沉心静气,经脉中的灵力流淌也不再带着隐隐刺痛。
幽桂园里,人群拥挤依旧,殷怀昭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时贴着林长辞后背。
林长辞有些不大自在,不习惯与他人贴这般近,故意走快了些,引着殷怀昭往少人处而去。
穿过一道少有人烟的拱门,角落里的小亭后深藏着一片桂花林。
耳朵总算清净了,林长辞仰头看那些金黄色的小花,眉目间映着柔和光华,忽然听殷怀昭道:“在想丹霄君么?”
林长辞微微一愣,见那双鹰眸移了过来,平静道:“若此刻在这里的是丹霄君,林长老会不会高兴一些?”
林长辞蹙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殷怀昭无声地笑了笑,道:“殷某只是感觉,林长老的心似乎不在园中。”
“是么?”林长辞淡声道:“约莫看错了。”
殷怀昭叹道:“林长老,你知我素来眼神极好,丹霄君看你究竟是什么眼神,同为男子,我岂会不知?”
桂花枝在风里轻轻一颤,花枝下,青年半晌没有答话。
殷怀昭勾起他腰带上的同心结,压低声音:“林长老也不是全然无意,对么?”
自己与温淮一道系的结,林长辞取下他的后,好似忘了此事,将温淮系的留在了腰间。
他忘了取么?林长辞袖子下的手指收紧,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道:“一时疏忽,殷宗主莫要多想。”
是当真忘记了?还是根本没想过取下来?
他将同心结从殷怀昭手中抽出,解开绳索,穗子落在手心,宛如零落的花瓣。
殷怀昭道:“林长老,回避是无用功。”
男人屈起手指敲了敲胸口:“不能实诚面对自己内心的人,往往会很痛苦。”
林长辞沉默了。
他们并未熟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但殷怀昭此举分明在告诉他,这个人什么都看出来了,也不打算掩藏。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我素日听西棠说,殷宗主极为喜欢某位名家的画作。我昔日曾见过一幅,果然与其他大家不同,山水仅居小小一隅,留白却漫无边际,如云海翻涌,又似山间飞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