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头微动,头一回升起了想要将之攀折的冲动。
“林长老觉着如何?”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长辞一抬眼,触及对面人直白浓烈的目光,不免怔了怔。
鹰眸中满是兴味,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他思绪还未回笼,便下意识避开了对视,含糊道:“他这性子岂是道侣能拗过来的。”
殷怀昭就盯着他笑道:“我说的并非是为丹霄君寻道侣……而是为长老。”
“哗啦!”
池中锦鲤忽然惊起,又重重落下,溅起一池的水花。
莫名黏着的氛围被水声打破,二人目光皆落到池塘中。
殷怀昭饶有兴致道:“真是奇了,莫非鱼能听懂人话?还是说早已修出神识,想作林长老的道侣?”
这句打趣无声消弭了方才的凝滞。
兴许是要下雨,夕阳也收敛了光华,远处飘来几片黑云。
殷怀昭抬头看了一眼,道:“今年的夏秋凉得分外快,真是稀奇,几百年不见这样的时候了。”
他主动转移话题,林长辞自然没有重提的理由,品了口茶,便心照不宣地接着新话头聊了下去。
殷怀昭不愧为一宗之主,粗中有细,眼明手快,不熟悉的人总会将飞焱宗的人归于粗枝大叶之流,殊不知这是对飞焱宗最大的低估。
暮色几乎完全消失时,两人才结束了这场对谈,林长辞将他送到扫花庭门口,命随侍弟子陪同下山。
“林长老,七夕之约可莫要忘记。”
临走前,殷怀昭对他挑了挑眉,笑容明朗。
扫花庭四处已点起了灯,夜风低低拂过脸颊,有些微凉的气息。
林长辞迈上台阶,独自回到内室,把两盏落地的灯笼点亮。
他默默看着摇曳的烛光,想起与温淮的那番争执,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何时也变得这样容易置气了?
温淮再怎么样,到底才度过几十年岁月,不及他的零头,性子不够稳重是常事。
而他修炼了数百年,怎么还会轻易叫心绪起伏,数百年的清心戒躁莫非全然白费?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是想着,他叹息一声,在榻前坐下,击掌招来了守在廊下的随侍弟子。
小弟子进来时还捧着刚熬好的药,林长辞看了一眼,道:“放在这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