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突然又想起来,他曾经说过,他的婚事他根本就不可能自主......的确不可能自主啊,以当今皇帝的这种多疑性子,怕不是在他身边塞满了人,然后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他才可能安心。
可是因为她......也或者只是因为他不愿,这才屡次忤逆了他父皇。
也是因此,才让他父皇对他越来越忌惮。
直至忌惮到不惜派人刺杀他来试探。
细细去想这所有的事情,好像她的确没有什么立场去怪他。
就算她当初若是真的死了......她若是真的死了......
她只觉得心里又酸又闷。
大概他们原本是两路人,他步步艰辛,她本也不容易,然后却硬生生的扭在了一块儿,不小心自己被坑死了,还不知能怪谁去。
她情愿他更恶毒凉薄一些,或者她就能厌恶他,然后痛痛快快的算计他了。
“觅觅,以前是我错了。以前我从未深思过这所有的事情......那时我见到你,喜欢你,所以就娶了你,但那时我的确未曾深思过一些事情,或许我当初也认为将来立她人为后没有什么问题,我未深想过这件事,未能在你的立场上好好替你考虑。”
当初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
他低声道,“后来更是让你因为不知情而身处危险之中,我很抱歉......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我,怨我都没有问题,就算你想要如何惩罚我,也都没有问题。但我求你,不要因此就决定离开我,就算是为了玄凌,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阮觅的眼泪滴了下来。
不是感动。
但是真的心酸和难受。
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
就像,若是当初她真的死了,也是复不了生的,所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伸手帮她抹了抹泪,柔声道,“觅觅,你别哭,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只有你一个好不好?以前我不能承诺你的,现在都给你。”
第58章 议储
可是她却不想要。
你给我我就该千恩万谢, 感动欣喜的接受吗?
那那个死去的自己算什么?
死去的玄凌又算什么?
泪水滴进唇中,满是苦涩的滋味。
但心却慢慢静了下来。
她往后退了退, 他却还没有说完, 继续道,“觅觅, 那日我听纪老夫人说起建元帝和夏后, 我闲暇时便特地翻看了建元帝和夏后的手札,后来再日日看父皇的行事,揣摩着他的心思, 才知道自己原先真的是大错特错,而父皇, 他自己觉得他步步艰难, 为了这个江山社稷殚精竭力, 但在我看来,他一切的痛苦和挣扎却都是他咎由自取。”
“建元帝和夏后背后的问题, 遇到的事情并不比当今遇到的任何问题简单, 可是建元帝从没想过要靠联姻, 要靠娶个女人去解决他的任何问题, 他们也始终认定了对方,信任对方,从来都没有为了任何事任何人动摇过......”
“可是当今,他从一开始,为了储君之位,为了帝位一门心思的想要娶岑贵妃, 再后来又为了不让岑贵妃坐上后位,为了压制岑家娶了我母后,最后更是为了平衡朝堂宠爱温淑妃数十年如一日......这一路,他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但凡他择定了一人,互信互重,努力的携手共行,到现在,都不会弄到现如今这个局面。”
“觅觅,”
他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不会说我不能没有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这根本没有什么衡量的意义。”
“但,谁让我最开始遇见的那个人就是你,最开始让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不欲自己身边的人跟我同床异梦,不欲将来的子女跟我离心反目,暗箭相向,亦不欲他们彼此间自相残杀,所以我才跟你说,我不会再娶她人,亦不会再要其他的女人诞下我的子嗣,只有我们两个......你相信我,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他说他不欲身边的人跟他同床异梦,不欲将来的子女跟他离心反目,彼此间自相残杀,所以才跟她说,不会再娶她人。
这远比他说是因为喜欢她,心里只有她一个,所以绝不会娶其他人要来的可信。
因为前者是分析利弊下理智的决定。
而后者不过时情浓时冲动下的甜言蜜语罢了。
情若淡誓言自然也会逝。
阮觅静静的看着他。
此情此景,被这样一个人这样看着,说着这样的一番话,很难不令人动容。
更何况,阮觅了解他,他并不是会轻易说出承诺之人......而且,不得不说,这个人,是真的英俊的让人窒息,他凝视着你,对你好的时候也是真的会让人心动。
所以当初她才会头脑一热就嫁给了他......就算她聪明,可是她又没有断了七情六欲。
可是这个人。
他冷酷和无心起来的时候也会要了你的命。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冷淡的说出“正是因为她身份低微才好处理”之时,她升起的寒意。
所以世人都说,色是刮骨钢刀,甜言蜜语都是穿肠毒药。
而且就他背后的那一堆人,做的那一堆事,也委实让人没办法去信。
看看这世人如何说,说当今陛下对魏后娘娘的那个痴情......
现时剥开了看,简直能让人遍体生寒。
阮觅想到这些,那原本有些“砰砰”跳着的心便又缓了下来。
她试着微微抽了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随便吧。
她抿了抿唇,轻呼了一口气,道:“殿下,我们本来就要一直向前行,有的东西,不若交给时间吧......我们的事情,也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说,好吗?你若一直逼我,我真的会很担心......但不管我们之间如何,我们总还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