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煮完后,宸阳便接过了这碗茶,摇了摇调羹,吹散了上面的热气,等放到温温热后,她又亲自端给了苏迎雪。
“雪儿,快给我把这喝了,一口闷,这玩意很有效的,包你一天都不疼了。”
看着红得发沉的茶,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生姜味道,苏迎雪本能地有些抗拒,可在看到宸阳异常强硬的眼神时。
好吧,她最后还是妥协了,认命地单手接过碗,另一只手捏住鼻子,现场表演了一个「一口闷」。
看她这么听话,宸阳很是满意,伸手摸了摸苏迎雪的发顶,柔声说道:“真乖……”
苏迎雪:她敢不乖吗?刚刚要是不喝,宸阳这眼神都要活吞了她,实在是太吓人了啊!
在苏迎雪喝完了这一碗茶后,干娘和舅母也到了,还迎来了今天到的正宾,听说今日的这几位正宾可不得了,各个都德才兼备,算是牧朝的女性风云人物。
但最令苏迎雪惊喜的,就是醉娆姐姐今日也来了,虽然她这次没有带家中的小团子一起来,但也还是让苏迎雪高兴的不行。
自从孙氏父女那件事过后没多久,醉娆姐姐就成亲了,听说她喜欢上了「清风楼」新来的一个小倌倌,没多久便把人给娶回了家,本以为那人是个性子柔弱易搓扁的。
所以醉娆姐姐只得时刻提防着,生怕有人会欺负她新娶的小夫君。
可谁知道两人成亲后没多久,这个小夫君就本性暴露,愣是把醉娆姐姐硬生生地教成了一个「夫管严」,平常醉娆姐姐要管「清风楼」,那人就紧紧跟在她身边,要是醉娆姐姐看了一眼别的男子,那人就要酸得不行。
为此,醉娆姐姐还给他起了个特别的外号,就叫「京城大醋王」。
而他一酸,她就立刻哄,两人成亲后恩爱得不行,之后更是生下了一个小团子,眼下已经六岁了,特别喜欢黏着自己,还说长大后要娶自己,偏偏醉娆姐姐还特别赞成他娶自己,直把苏迎雪的脸都给羞红了。
这些暂且不提,醉娆一来,苏迎雪便去亲自迎接,两人说笑了一会儿,醉娆便让苏迎雪去忙,自己则是专心坐在了待客席上。
想她活了这么些年,一朝穿越就把终身问题给解决了,瞧瞧自家夫君的模样和家世,属实是自己高攀了来着,想到这儿,醉娆不免还有些感慨,本以为这人只是个落魄贵公子,谁成想最后全是自己想多了呢!
醉娆从没经历过及笄礼,身体的原主也是,这种场景她只在以前九年义务制教育的课本中看到过,现在居然能亲眼看到,也来了兴致,坐在待客席上,看得津津有味。
很复杂就是了,首先是李素守致辞,之后珠帘掀开,笄者就位、宾盥、初加……
等到看完了全部,醉娆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心想:这就是老祖宗的浪漫吗?虽然复杂了点,但这个及笄礼可真是不错啊!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得她回家了,不然「这位京城大醋王」又要有意见了。
第98章
我送你簪子,你可欢喜
忙活一整天,这个及笄礼总算彻底结束了,夜已深,苏迎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擦了脂粉、涂了口脂、盛妆打扮的自己,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开口呢喃道:“这还真是一张美人脸呢!”
老祖宗曾留下一句话,说这美人啊,在骨不在皮,好巧不巧的,苏迎雪就真真生了这么一副美人骨,妩媚至极,但不显半分的妖态,还带了几分纯真,却又毫不违和。
她很美,美得招摇极了。
要不是有九千岁和林家当苏迎雪背后的靠山,这般的美貌迟早会给她带来大祸患。
每回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看着这张跟她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脸,苏迎雪心里都很是难受,她恨镜子中的这个人,恨她愚笨不堪,恨她感情用事,恨她当了别人的棋子。
其实不是李恣,也不是孙洛竹,明明是她,她才是害了干爹一家的罪魁祸首啊!
小时候,人还没长开,苏迎雪还不觉得有些什么,可等长大后再看着这张脸,她竟然开始深深地厌弃上了自己,都怪她蠢,蠢到上了李恣的当,蠢到把孙洛竹当做亲姐妹,蠢到被这一对渣男贱女毁了所有……
陷入往事,苏迎雪的情绪越发地激动,等她回过神来后,再次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发现镜子中的人不知何时起,泪流满面。
她呆呆地望着镜中的那人,就像是在望着前世的自己一般,泪水默默地流出,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一种无法控制的悲伤情绪萦绕在她的周围,快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了。
而这些异样都是最近才开始有的,苏迎雪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困住。
或许还真是如宸阳说得那样,近几日的她身子不适,所以心思才会如此敏感吧。
想着心事,苏迎雪的眼泪无法止住,她坐在梳妆台前,颇有些冷漠地看着铜镜中的人哭,就好像这哭的并非是她自己一般。
突然,窗户外传来的声音惊扰到了她,苏迎雪连忙擦干了眼泪,猛地站起身,她攥紧了手中的金簪,望着不远处的白色窗纸,冷声问道:“是谁?快出来?我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这小姑娘还真是说谎话不打草稿。一时间,沈昱没有忍住,轻笑出声。
而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又把苏迎雪给吓了一跳,她越发地觉得不安了,紧紧攥住手中的金簪,故作镇定地问道:“谁?到底是谁?是刺客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干爹、还有舅舅,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刺客?沈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垂眸打量了下自己,像他如此高风亮节之人,怎么会去做刺客呢?做个「采花贼」不好吗?
眼看着小姑娘被吓得不轻,沈昱害怕她突然一喊会把守卫给招来,只得轻轻敲了敲窗户,柔声说道:“不是刺客,也不会伤害你的,快些开窗瞧瞧我是谁。”
这声音,怎么会那么耳熟呢?但苏迎雪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她缓缓走上前,仍旧紧紧攥着手中的金簪,颤颤巍巍地打开窗户。
一张俊脸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来人居然是沈昱,大苑送来的质子沈昱。
见到是他,苏迎雪手中的金簪立刻掉落在了地上,心中所有的恐惧与害怕也全都在此刻消失殆尽,她忿忿地看着这人,很是不满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本来再次见到小姑娘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偏偏现在小姑娘的眼圈红肿一片,倒让沈昱有些心疼与自责了。
于是,他并没有去回答苏迎雪的问题,而是柔声问道:“你怎么哭了?”
听到他这样问,苏迎雪连忙又伸手去擦了擦眼眶,反驳道:“谁哭了?我才没哭,少血口喷人了,快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沈昱想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哭是因为我吗?对不起,我刚刚吓到你了。”
苏迎雪也没解释什么,只低着头,沉默不语,跟上辈子一样,这么些年过去,她与沈昱又成了彼此的知心好友,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所以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把握着根本不存在的界限,生怕哪天没守住自己的心。
重来一世,她已经吸取了上辈子的教训,宁愿去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也要找一个好拿捏的、最好还是爱护自己的,所以沈昱一直不在她的最佳夫婿名单之内。
苏迎雪想得很清楚,两人会是好友,却永远不会成为夫妻,因为他们不合适的。
见她不说话,沈昱倒也没生气,借着屋内明亮的烛光,他悄悄地在手心处描绘起小姑娘的眉眼,越看越欣喜,眸中满是柔情,他守了这么些年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许久过后,他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就好,今天是你的及笄礼,我来给你送贺礼,快些拆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沈昱把一个用丝绸帕子包好的锦盒递给了苏迎雪,笑得很是灿烂。
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皮肤白皙胜雪,甚至还透着莹莹光芒,一双清澈明晰的大眼眸,此刻也尽显柔和。
虽然尚且有些稚嫩,可他的笑容却犹如清风明月一般温柔,也深深地刺进了苏迎雪的心中。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魅惑了一样,等苏迎雪回过神来后,她已经接过了那张丝绸帕子。
帕子很柔很软,还滑滑的,手感很是不错,就跟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少年指尖一样。
等等,她怎么会觉得沈昱的手摸起来很舒服呢?苏迎雪被吓得不轻,额上立刻冒出一阵冷汗,这太奇怪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变得无法可控了。
她怎么又呆住了?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可偏偏一颗心却让人捉摸不透。
唉,罢了,他都习惯了。
这般想着,沈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问道:“你不拆开看看吗?”
“啊,我现在就拆。”
被沈昱的声音拉回了思绪,苏迎雪立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掀开帕子,却发现帕子里包着一只锦盒。
顷刻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苏迎雪的手有些哆嗦了,她不敢再去打开这个锦盒。
深呼了一口气,她故作无恙地笑了笑,开口说道:“谢谢你的贺礼,我很喜欢,但是天色不早了,我还是明天再打开吧!”
沈昱一直看着她,见她的手在轻轻发抖时,脸上的笑容不免更盛了,他紧紧盯着屋内的苏迎雪看,态度却很是强硬地说道:
“打开,现在就打开这个它。”
两人僵持着,终于,苏迎雪认输了,只听「啪嗒」一声,盒子被她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支精美的白玉簪子,很漂亮。
见她听话了,沈昱笑着说道:“及笄礼快乐,我送你的簪子,你可欢喜?”
第99章
再次袒露心意
看着锦盒中的这支白玉簪子,苏迎雪没有说话,她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从小时候的梳子,到现在的簪子,这人为什么总喜欢送她一些用作定情的信物呢?这让她该怎么办?收还是不收啊!
一时间,苏迎雪陷入了纠结,现在的她毕竟是个大姑娘了,如果真收了沈昱的簪子,两人的关系就怕是说不清楚了,可如果她不收的话,估计这人又要生闷气了吧?
想了许久,比起沈昱发火,她还是更怕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于是乎,苏迎雪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不收吗?”
这句话倒把沈昱给逗笑了,他想自己真该去夸夸小姑娘的实诚,可偏偏她每次的实诚总能把自己气个半死,以至于自己想要夸赞她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深呼吸一口气,心中疯狂告诉自己:他不生气,他不生气……做完这一切后,沈昱拼命忍住满腔的怒火,冷声说道:“开门……”
要她开门,这绝对不可能的。
苏迎雪立刻摇了摇头,壮着胆子反驳道:“我不开,不能开,这里是我的闺阁,怎么能放你一个男子进来呢?男女有别。”
不错,她还知道男女有别,这点值得夸奖,但光知道这点可无法平息沈昱的怒气。
沈昱直勾勾地盯着苏迎雪看,一双眸子中的柔和渐渐褪去,转而变得异常严肃,他单手撑在窗户上,嘴角突然微微扬起,再次说道:“现在开门,不开门的话,我可就去喊别人来给我开门了。”
苏迎雪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喊谁?这屋子里可就只有我一个人。”
沈昱从窗户外伸出手,像是要去摸什么东西,吓得苏迎雪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见她后退,沈昱够了个空,也不收回手,只诡异地笑了笑,开口答道:“雪儿,你说我要是现在开口大喊,会招来谁呢?”
“九千岁的养女不知自重,在及笄当天,夜会情郎,你觉得这条消息怎么样?”
苏迎雪从没想到沈昱会如此恶劣,也根本不敢想象这些话会从他的嘴中说出来。
一时间震惊极了,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声音也在微微发颤,说:“沈昱,你疯了吗?这样做你的名声也会受损。”
“无所谓,雪儿,你听话些,快开门。”
沈昱仍旧直直地盯着苏迎雪看,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把小姑娘吓到了,但其实那些话都是骗她的,自己怎么舍得这样对她呢?
舍不得的,可偏偏她惯会惹自己生气,一定是要罚的,她怕了也好,这样就长记性了。
“我不开,你要喊就喊吧,我不会开的,沈昱,不要簪子,我不要簪子……”
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苏迎雪急忙把手中的锦盒合上,匆匆地塞给了窗外的沈昱,然后就要急着去关一侧的窗子。
她本以为两人只是朋友,这才会收沈昱的贺礼,可他居然送了簪子、送了一支白玉簪子给刚刚及笄的自己,苏迎雪自是知道男子送女子发簪的意思,所以她不敢收。
她跟沈昱不合适的,毕竟沈昱以后是要回大苑国当皇上的,再不济也能混个亲王,而自己呢,只想留在牧朝,留在家人身边。
苏迎雪做不到放弃一切,跟着沈昱远走大苑国,自然也不会要求沈昱放弃光明的未来,跟自己一起留在牧朝。
再者,自古有言:才子多风流,她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沈昱一辈子都守着自己一人。
她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安安稳稳小家,而沈昱是做不到的,他做不到。
想到这儿,拒绝的心思又坚定了几分,苏迎雪急忙去关窗户,却被窗外的沈昱直接握住了手腕,疼得她立刻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