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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缓缓捏紧了手中的那方绫帕,柔软熨帖,逐渐地将掌心罩暖。他深深朝小姑娘跑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刚刚被瞪了一眼的裴缨,怒气冲得比马还夸张,嚷嚷道:“她这算什么?自己还有婚约在身呢就开始勾三搭四,世子你放心,我这就帮你把帕子扔还给她,也好保您清誉!”

“站住!”

裴缨被呵斥住。

只见郎君背着火光,抽出裴缨刚刚抢走的手帕,微微敛目道:“她哭了你哄?”

“……啊?”裴缨瞠目结舌。

祝清圆不与他们一同用膳,李衎片了些炙羊肉,盛了碗枣汤给她。他们一行是北方口味,祝清圆不太吃得惯,于是饭后拿出小芍给她备下的干果蜜饯,嚼了几个。

甜味窜入舌尖,祝清圆惬意地弯了眼睛。

行路疲惫,饱食过后困意上头,祝清圆漱过口后便睡了,其他郎君也纷纷歇息下来。

然而今夜睡前,祝清圆忘了让人往自己车内的火盆里添炭,烧着烧着火便灭了。

如今虽然开了春,但往往比深冬还冷,再加上身处林间,马车又处处漏风。祝清圆不自觉地缩成一团,逐渐转换成了浅眠。

直到一阵诡异的声响将她闹醒,借着车顶夜明珠的柔光,她恍惚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急速地在她塌边案几上窜来窜去。

“啊啊啊!”祝清圆本能地尖叫出声,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缩入角落。

“怎么了?”李行第一个举着火折子弯身进车查看。

紧接着车队后方,火把陆续点起。

祝清圆颤巍巍地指:“刚刚,那边有动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李行凑近看了看,只见祝清圆睡前虚掩的果脯盖子已经被掀翻,里头的果子也乱七八糟,不剩几颗。

再仔细看看,便发现了端倪。

他拾起案角上的一丝棕色毛发,捻之绵软易收尖,示意给祝清圆看:“无妨,一只松鼠罢了。”

可是不说还好,一说完祝清圆的反应更大了,差点就跳了起来,将身上那床恍惚间看到它窜过的锦被掀翻在地。

小姑娘一脸想哭:“我不要在这里睡了。”

打小祖父就告诉她,山间活物轻易碰不得,各个带毒。有些人与之亲昵、或擅食后,常常便会染病身死。

李行看了看她的车内,的确是一片狼藉。

火灭了,她的锦被用不得了,软垫也为了给他做帕子而被剪毁。再这么站下去怕要伤寒。

听闻动静老早赶来的史佰在车外感叹:“若不是贱内不便,姑娘本可以暂住我们那车。”

这一行,有车能安寝的除了祝清圆便是史佰夫妇、李行和裴缨。

如今史佰那边行不得,但给裴缨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将他们世子的车顶出来,因此他万般不情愿地开口:“要不……去我那?”

祝清圆抱着手炉接得也快:“才不要!”

裴缨一噎,暴脾气霎时就上来了,在他即将要说出“你爱住不住”时,谁也没想到,李衎开口了。

郎君冷清如松柏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去我那。”

◎最新评论:

【太可爱了】

【被子都不要了可还行(狗头

松鼠:我有毒还是你有毒??

看看:嗯?去我车上睡你有意见?】

第6章、依赖

◎热汤一淋,香气四溢◎

祝清圆嘴巴微张,略有些惊愕。

但她到底也没再反对,低头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跟在李行身后,在其余人沉默的震惊中缓缓离开。

李行的马车不比她的小多少,只不过摆放朴素。

油灯点燃后,可以看见车壁挂着一件银鼠灰的大氅,但从未见他穿过。榻面整齐,三两杯盏扣于案几,不知饮过什么,使整个车厢散发着清冷的梅香。

他将那件大氅铺在榻上,隔绝他躺过的痕迹,又让人从祝清圆的箱子里拿出一床新的锦被。

很快车队再次熄灯,万籁俱静。

祝清圆和衣而卧,李衎斜靠在车厢外侧,两人之间只有薄薄一层纱帐隔开。

虽然没有生火,但她却觉得很暖和,不知是两个人挤在一处所致,还是身下的大氅毛料实在。

困意如山倒,很快里头传来小姑娘细弱的呼吸声。李衎抬眼,只见静谧柔纱后有一小鼓包,起起伏伏,意外的让人心安。

终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祝清圆睁眼时只剩自己在车上,车外听到她起身动静的护卫,熟稔地给她准备好洗漱用具。

“嚯,这里也有。凌川,这不是你的玉佩吗!”

外头吵吵嚷嚷的,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一改往日纪律严明的景象。

“郎君,外头怎么了?”祝清圆好奇问。

“今早大家为了生火去捡树枝,结果发现到处都是被树枝掩盖的小坑,里头塞满了橡子果子,有的甚至还有铜钱、扳指,据说是松鼠昨夜偷偷埋下的。”

又是松鼠。

继而祝清圆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忙不迭地跳走,往自己那车奔去。

帘子一撩,触目惊心。

上好的金银刻丝妆花缎被豁开一条条,白釉海棠杯掀翻在地,玉魫兰好不容易长出的花头被残忍咬下,栽绒小毯也被烛油流了一地……

祝清圆霎时眼泪就止不住了,手是颤抖的,心是滴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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