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顾云娇想要起身，可她才动，就被萧楚煜给拦下了。
按着顾云娇的肩膀，让她坐安稳，萧楚煜缓缓继续。他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整个屋子，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喘息声，以及发丝穿过梳子齿缝的细微摩擦。
萧楚煜的手并不巧，也梳不出清姿做的那种精致的发髻。
但他小心翼翼的，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怜惜。
许久，萧楚煜才开口，“小丫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要知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既然还活着，就总得往前看。”
顾云娇微微回眸，看向萧楚煜。
一个征战沙场的人，见惯了厮杀鏖战，血雨腥风，他经历的生离死别，一定更多。他心上的伤，也一定更多吧？
顾云娇没开口，萧楚煜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似的，桃花眼里，隐隐泛起一团水雾。
“我是个每日都在见证生死，见证离别的人，我以为我的心早就冷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可我也有在意的人，那次，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她身边。当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那种天地崩塌、生无可恋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你的痛，我都懂。不过小丫头，你要记着……”
第144章 在她的掌心写下，我在
萧楚煜的声音顿了顿，没有急着继续。
把梳子放在桌上，他颀长的身子，直接在顾云娇面前蹲了下来。
大手轻轻的抓住顾云娇的小手，萧楚煜的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眸里，缓缓挤出一抹笑来，“小丫头，你要记着，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是见证生老病死也好，是经历喜怒哀愁也罢，我，还有很多人，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王……王爷，我……”
“我都懂。”
不用顾云娇把话说出口，萧楚煜直接将她打断了，四目相对，他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
“小丫头，你是个聪明人，道理你都懂，并不用我多说什么。我也不想讲那些大道理来安慰你，可我希望，你难受的时候，能看看身边的人，我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撑着，我也不希望，你把所有的苦水都咽进肚子里，不与人说。”
上辈子，萧楚煜就没能守在顾云娇的身边，可他的放手等来的结果，不是顾云娇幸福一生，而是她死的凄惨。
那种滋味，他尝过一次，他知道那种苦。
这一世，他会陪着顾云娇，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他不希望顾云娇一个人去与这世界的困苦艰难对抗，他想把顾云娇护在羽翼之下，成为她的依靠。
亡羊补牢虽然晚了，可若一直沉溺于此，止步不前，失去的只会更多。
他不想再失去顾云娇一次。
他也不希望顾云娇会陷入在这次的痛苦里，失去更多在意的人。
“小丫头，人生多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没有哪一样是好受的。可人总不能被这些苦涩击倒，因为一旦倒进去了，那个苦海漩涡，就会拖着你沉沦。
你也好，我也好，我们大家都一样，都得学着坚强，学着成长，学着还击艰难困苦，学着向前看，也学着放下。”
萧楚煜放开顾云娇的手，他伸手用指尖轻轻的去摩挲顾云娇的口脂，借着浅淡的红晕，在她的掌心写下两个字。
我在！
把顾云娇的手合上，萧楚煜轻轻勾唇。
“我不劝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心太久。振作起来，我陪你成长，守护更多的你在意的人。我想，那应该才是你想要的，也是你该要的，该做的。小丫头，我等你。”
说完，萧楚煜缓缓站起身，他放开顾云娇的手，缓步往外走。
既然是心里的疙瘩，是心里的坎，那就得靠顾云娇自己去解，自己去迈。旁人说的再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效果甚微。
这一步，得顾云娇自己走出来。
顾云娇有她年轻稚嫩的娇弱，可她也有韧劲和坚强，萧楚煜信她可以。
萧楚煜很快就离开了，他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房间里只留了顾云娇，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顾云娇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在一寸寸的割。
心如刀绞。
顾云娇难受，难受于顾府护卫因她而丢了命，她更难受于上一世，整个顾家都因为她而覆灭殆尽，无一生还。
萧楚煜说他尝过那种天崩地裂，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也尝过。
重活一世，她虐林氏，斗苏姨娘，对上温家，遇强则强，她从没退缩，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可当看着有人因她而出事的时候，她才那么清晰的感受到，她有多怕重蹈覆辙。
她怕顾家护卫的死，只是一个不祥的开始，她怕整个顾家，会因为她再走从前的老路。
这些话她没法对别人说，那些恐惧只能在她心头辗转，无处倾诉。
泪水，滴落在掌心。
淡红色的口脂，颜色本就淡，在泪水的晕染下，那个本就模糊的“我在”，似乎一下子变得更不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