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前面的屏风，萧楚煜进了内室，谭望舒在软榻上躺着，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两个郎中在一旁盯着，还有丫鬟、小厮在边上守着，几个人都神经紧绷，生怕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没能注意到。
毕竟，谭望舒这状况，的确太特殊了。
萧楚煜进来，挥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去，他直接到软榻边上。
“王爷……”
谭望舒开口，唇瓣倒是动了，可是那声音却细弱蚊蝇，几不可闻。
哪怕是萧楚煜这种耳力惊人的人，也几乎是通过她的口型，来辨别她所言的内容的。
冲着谭望舒点点头，萧楚煜直接坐在了软榻旁边的绣墩上，他轻声开口，“还没好，不急着说话，眼下把身子养好了最要紧。娇娇还在老夫人那边忙着，她很惦记你，等她那边能抽身了，就会即刻过来。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问你的状况，还要嘱咐你好好休养。”
在谭望舒的记忆中，萧楚煜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像现在这样，事无巨细，碎碎的念叨，那更是少有的状况。
自从认识顾云娇以来，他真的改变很多。
有了烟火气。
也变得更温暖了。
谭望舒头动起来还不那么利索，她冲着萧楚煜眨眨眼睛，表示她听到了，也会记在心上。
谭望舒是个随性的人，身子不好，她也不想强求自己去做什么。可是，有件事她不说出来，不告诉萧楚煜，她没法安心。
看着萧楚煜，谭望舒的唇动了动，“老头子，是他……神秘人，鬼王……”
身体无法支撑，谭望舒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只说了几个零星的词。
萧楚煜听的不是那么清楚，他倾身凑过去，谭望舒又说了一次，他才听得真切。
老头子，是他……
能让谭望舒这么称呼的，只有观云书院的山长，谭望舒的爹。
神秘人隐藏的地方，走暗道出山后，那条官道是通向燕曙镇和观云书院方向的，对于谭山长，萧楚煜也早有怀疑。
今夕已经在去调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细致的结果。
至于神秘人，鬼王……
这个称呼，萧楚煜听过，但不是近来才听到的。
很早之前，南疆就曾有过“中元之日，百鬼夜行，鬼王一出，鬼泣冤鸣”的说法。
据说，那是在南疆一代的鬼杀奇才，以养蛊和养小鬼而闻名天下，人人都说他很厉害，人惧鬼杵，十分难缠。
只不过，哪怕是在南疆，也少有人真的见过这个所谓的鬼王。而在十年前左右，这个人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再没有出现过。
谭望舒现在提到他，一定不是偶然，他说神秘人是鬼王，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毕竟，谭望舒的手上，掌控着他大部分的信息网。
她的话可信。
萧楚煜看向谭望舒，轻声开口，“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查的，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剩下的以后再说。”
谭望舒稍稍闭了闭眼，算是回应。
还有事要去调查，萧楚煜也不会在谭望舒这多逗留，而且他在，也会影响谭望舒的休息。
萧楚煜快速起身。
想着门外的顾云风，萧楚煜还是先跟谭望舒交了个底。
“顾云风在外面，他知道你受了伤，状况不大好，怕你不愿意见他，就在外面等着。你若是想见他的话，我让他进来。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告诉他，让他离开。你觉得呢？”
顾云风……
光是这三个字，就已经让谭望舒失神，无法思考了。
她没想到，顾云风会到这来。
在小木屋的时候，一点点的被浇筑成人偶，一点点的感受死亡逼近，那种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的时候，她其实挺后悔的。
她后悔太瞻前顾后，没能早点开口，跟顾云风说明自己的心意。
她一生不羁，放纵恣意。
可在顾云风的事情上，在感情的事情上，她却当了一次胆小鬼。
她也想过，若是有机会重来，能够再重活一次，再遇到顾云风，她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怯懦，什么都不说。
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她不求结果，也接受好聚好散，她没什么可畏惧的。
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却陷入了一样的犹豫里。
怕顾云风知道她的过往，怕顾云风嫌恶她的不堪，怕敞开心扉，换来的不是一往情深，而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还是那个胆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