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早就习惯了疼痛。
分明已经跌进他怀里的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季沧笙只觉得肩头一重,便被两只手狠狠惯在地上。
血液顺着发梢滴落了下来,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他只看清了那双闪着坚定光芒的双眼。
天雷劈到花不语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连按在他肩上的手也疼得抽.搐。
季沧笙睁着的眼睛里有不可置信,还有……他形容不出来的东西。
他护人护惯了,总觉得只要张开手臂,就能将一切挡下来。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天塌下来也得站在最高的地方扛着。
可就有这么一个人……
一声抑制不住痛苦的闷哼将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季沧笙只觉得脖子上一痛,花不语整个人就倒在了他身上。
天放晴了。
折花和白歌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季沧笙坐在天元石上,地上躺着花不语。
“师尊!”他们赶过来,发现花不语气息归于平稳,终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把他带去天元峰的屋子。”季沧笙坐在原地没有动作,他身上溅了不少的血,理应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要沐浴更衣的。
折花将花不语背走,白歌上前,打算将季沧笙扶起来。
“先别碰我。”他声音里带了些疲惫。
白歌伸出的手顿住,忽的看见季沧笙肩头那带血的指印,而指印下方,竟然也浸出了血来。这种里衣比外衫多出一圈的血渍无疑说明了一点,季沧笙也受伤了。那苍白的皮肤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破裂出血。
“师尊。”白歌慌忙地跪下,一双手在腾在空中,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你先回去打点,此事切记不要声张。”
“我……”
“不是你的错。”季沧笙没动,安抚道,“我已服用丹药,一会儿就没事了。”
白歌向来是不会质疑他的话,但却跪着不肯离开。
“听话,快去。”
“……”白歌闷了半天,应了声是,咬着牙离开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自责,若不是守宫镇内师尊元气大伤,不过是天雷,又怎能伤得了师尊?
天下人都以为天元仙尊坚无可摧,只有他知道,这所谓最强大存在的人,经历过怎样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情。
白歌离开后,天元峰空无一人。季沧笙缓缓抬起右手,覆在左侧的颈间。
那里的牙印已经消失了,神农氏的血液正在他体内游走,替他料理内伤。
终究还是没瞒过这小子。
之后的一月,花不语都没离开他在天元峰的屋子半步。对外是说,花不语伤势严重,天元仙尊亲自料理,外人不便打扰。
实际上花不语在第三天的时候,全身上下就恢复彻底了,除了儿时留在胸口的,竟然连道疤都没留下。
当然,恢复和疗伤的丹药灵草之类的,天元峰还是没少领,至于花不语,剩下的一个月里,全被罚去闭门思过抄经书了。
等花不语禁闭完了出来,天元峰已是热闹非凡。
任意吆喝着要布置出过年的气氛,整日里拉着李淑君满山跑,这儿挂串儿花儿那儿扎个灯笼,冷冷清清的天元峰硬是被打扮得像个待嫁姑娘。
沈释刚回天元门,还没去二十二峰上仙那儿请礼,便撞上了个满头扎着野花的小丫头。
这丫头穿着卯安峰的弟子服,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冒失失地从一旁的树林钻了出来,正好撞到他身上。
小姑娘劈头盖脸一顿道歉,头都不敢抬,满脑袋的野花跟着乱颤。
天元门什么时候连这般的弟子也收了,卯安上仙终于放弃挣扎了?
小丫头连忙把东西都敛好抱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未行礼,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抬起来,然后噎住。
这、这又是谁呀……
她好不容易分清了二十二峰的服饰区别,面前这男子却不属于任何一种。他身量颀长,比她师兄都要高些,却不似澈老祖那般瘦骨棱棱的,浑身散发着温润如玉般的气质,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甚显疏离,很是令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