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整个村落守护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花不语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沧笙,他一双眼眶浸得通红,连句话都问不出。
“这些是我在附近发现的。”季沧笙缓缓解释到。
在收敛好全村人的遗体抹去痕迹之后,季沧笙还是感受到了一些气息,最后在附近发现了几个隐蔽极好的篮子,因为结界的主人逝去,暴露了它的存在。
季沧笙并没有将这件事报出,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但是它们是属于神农氏一族的,神农氏后裔不灭,季沧笙就不会把它们交到其他人手里。
而这些幼苗并不是普通的植物,每隔三个月,就需要用鲜血浇灌一次,否则就会芽叶枯黄,慢慢衰败。
八年。
整整八年。
若不是季沧笙此刻血液被蛇毒所染,恐怕在出师之前也不会告诉花不语这些幼苗的存在。
“你还没有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季沧笙说,“调查此事我不阻拦,但你要去送死,就不要白白浪费我天元门培养你的资源。”
花不语缓缓将压死在心底的浊气呼出,点头到:“是。”
被看透了。
刚才的一瞬,一股强大的怨恨弥漫上了心头,他恨不得当场飞出去,将八年前的事拎个水落石出。
可季沧笙的话如当头一棒把他敲醒,自己拿什么能力去查,即便查到又如何?能雇佣那样的杀手,篡改人的记忆,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怎不是以卵击石?
一把折扇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头顶:“快点弄好,我累了。”
“……是。”
“用不了那么多。”
“浸到芽尖泛红就行了。”
季沧笙在一旁出声指挥,靠在树下悠悠摇扇,偶尔捏着毛团子掂两下,看着花不语一次又一次地割开手腕。
少年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个子是冲起来了,骨架却没长开,卸下护腕后倒显两分纤细,高骨圆润尤为好看。
鲜红的血液滴到稚嫩的绿芽上转瞬便浸了进去,最后嫩绿的叶芽一点点泛着暗红,有些耷拉的叶片也变得充盈起来。
好在都是些嫩芽,用不了几滴血,花不语起身之后也并未感到不适。
“这片花圃以后就由你照顾吧。”季沧笙手扶着树干撑起身,步履虚浮,往前一个踉跄,被一双手稳住了手臂和后腰。
花不语几乎是下意识就扶了上去,宽袖之下的手臂能直接捏到骨头,腰肢不盈一握,身子单薄得硌人,满怀的暗香带着不易察觉的药味。
脆弱的,病恹恹的花,仿佛还没有碰,就会自顾自碎掉。
而这样的躯体,却要扛起整个门派,维护上仙界的和平,守护天下太平。
呼吸变得有些紧,花不语心如擂鼓,血液冰冷,他这八年来,究竟对这样一个人做了些什么……这样一个,无声又无底线对自己好的人。
那些前世的偏见,即便无数次的理智告诉他,怀里这人与记忆里大相径庭,他还是孤注一掷地觉得他十恶不赦,觉得他心怀鬼胎。
天元法则真的会出错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只有符合那些冗杂的条条框框所述品性的人,才会被法则所承认。他所背过的那些可以说有点过分的祖训,自己花了几十年都无法修成,这个人却在十一岁的年纪就能继承。
那是天性,是刻在骨髓里改变不了的,这样的人,是不会做出背叛天下之事的。
花不语真的很想问,上一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可眼前这人,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还没经历过!
花不语猛然惊醒,说不定这才是他重活一世的原因,为了阻止惨烈的未来!
这些想法不过转瞬,花不语只是顿了顿,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口中默念起法诀来。
白色的云雾缱绻,慢慢汇聚于脚下,柔软而稳重地将二人抬了起来。
“师尊小心。”
花不语依旧保持姿势护着季沧笙,驾云往屋舍飞回,心脏急促而有力地跳跃着,让他莫名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