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关上,晏颂身体一歪,他慌忙撑着盥洗台,才没有致使身体摔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抓着盥洗台的边沿,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
脑海里响起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你的身体耗损太多精力,修炼等级于又达不到,你还作死的使用转换咒语,又经过一番打斗,你能撑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太了不起了,不过接下来你的身体会经过一段休眠期,期间会十分脆弱……。”
“闭嘴。”晏颂冷冷喝道。
“切……。”似是十分不屑,却到底没了声音。
晏颂深吸口气,背靠在门板上,缓缓坐在地上,在一次次抽筋剥皮般的剧痛中轮回碾压。
卫生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门外响起张华生担忧的声音:“没事吧?”
“没事。”
良久后里边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似乎压抑着痛苦,略显干硬苍白。
张华生叹了口气,看看躺在大床上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华生熬了药,一勺一勺的给云涯喂下去,但悉数都被吐了出来,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嘴,张华生叹道:“云涯,听话,把药乖乖的喝了。”
一个陷入昏迷中的人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张华生又叹了口气,他这辈子的叹气都在这几天用光了。
忽然,他听到卫生间似乎传来动静,眼珠子转了转,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张华生离开后,卫生间的门从里边打开,晏颂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短短的几步路,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床边,他侧身躺下来,将云涯圈到怀中,紧紧的抱在胸前,让她的脸紧贴他的胸膛。
手指摸着她手臂上经过包扎的伤口,眸光沉痛。
“云涯,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少女眉眼微阖,苍白沉静,但那眉尖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
晏颂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峰。
目光落在床头的药碗上,想了想端过来,仰头灌了一口,两指捏着云涯的嘴,忽然俯身,唇齿相依,以口渡药。
云涯忽然挣扎了一下,晏颂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唇舌更深的探入,云涯闷哼了一声,最终沉溺下来。
晏颂缓缓离开她的唇,那些药好歹没有吐出来。
如法炮制,晏颂终于将一碗药给她灌进了肚子里去。
抬起袖子给她擦着嘴角的药渣,晏颂叹了口气,将她紧紧的箍在怀中,闭上双眼。
那一幕,这一辈子他都忘不了。
少女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他飞来,满身满脸的血,绝望而碎落。
晏颂闭上双眼,那想要把她揉入到骨血里去的强硬力道,使得昏迷中的少女不安的蹙着眉峰,晏颂脸颊贴着她的脸,笑道:“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十指紧扣,心脏紧贴,自此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即使死亡也不可以。
——
“弑母之罪,天理不容,一个带着罪恶降生的孩子,这一生都休想得到幸福,地狱欢迎你……我的女儿,我死了,你将会继承我的遗志,在这个世上孤独的活下去哈哈哈哈……。”
女人疯狂而诡谲的笑声在耳畔回响,仿似在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
她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刀,刀子的把手窝在她的手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眼神异常平静的女人,那眼底闪烁着对她深深的嘲讽。
她仿佛触电般的缩回了手,惊蛰般猛然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世界都是人,他们对她指指点点,鄙夷又厌恶。
“就是这个女人,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实在是罪孽啊,就算她的母亲再不对,也是生养她的母亲啊,她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她会遭报应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又变态的女人呢?实在是丢我们女人的脸,更没有男人会喜欢这么恶毒的女人……。”
那些声音盘旋在她的耳边,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无孔不入,蹂躏着她神智,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抱着脑袋,天旋地转,绝望又痛苦的尖叫。
她没有错,她没有错,是纪澜衣该死,是她该死……
即使她生养了她,可她欠她的早已还清,两人之间在没有丝毫亲情……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
世界一片苍白荒芜,绝望如海浪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她像是溺水的人,在大海里挣扎漂浮,却连一块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都没有。
就这样吧……
她绝望的想,就这样沉入大海中,仿佛从未在这个世上出现过一般……
身体渐渐被冰凉的水所包裹,沉沉下陷,水光十色中,浮现出她的生平……
从前世到今生,两辈子的时光,她活的太累了,太累了……
她想睡了,这一觉很漫长,也许再也不会醒来,多好啊……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母女倾轧,就这样永远的沉睡下去。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这一生,就此解脱。
只是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不舍……是谁,仍在牵动着她的心海……
谁在她的耳边说话,一声声一字字温柔入骨相思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