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脚步顿住,却并未回头。
“刚才是我不好,云涯,算大娘求求你了,你救救锦儿吧……我实在是没辙了,医院我不敢去,只能求你了……。”
晏锦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不仅孟淑景的面子挂不住,晏家更是没脸。
“大娘,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是神医,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还有一点,在我治病的时候,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指手画脚,大娘,你明白吗?”
孟淑景立刻点头如捣蒜:“我明白。”
云涯道:“把人抬到床上去。”
孟淑景跟晏星合力把人抬到床上,云涯让两人退下,走过去坐在床边,给她把脉,孟淑景和晏星大气都不敢吭,屋子里静的针落可闻。
小男孩挪到孟淑景身边,抱着她的大腿,孟淑景蹲下来,把孩子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只见云涯眉头越蹙越深,孟淑景一颗心渐渐下沉,但想到云涯之前的话,又不敢多言。
云涯松了手,孟淑景立刻围过来:“怎么样?”
“她多年来郁结于心,神绪不宁,喜怒无常,还会动辄打骂?平时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如若一疯起来就不认人,是不是?”
孟淑景赶忙点头:“没错没错……。”
云涯道:“在中医上,这叫情志病。”
“那你能救她吗?”
“病位首先在心,我们要先搞清楚她是因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的,从五志相克入手,病症自然会减轻……。”
云涯忽然看向孟淑景:“在大姐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孟淑景捂着脸,哭着跪倒在地上,“我可怜的锦儿……。”
小孩巴着孟淑景的衣角,小小软软的一团,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云涯蹲下去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小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怯怯的打量了一眼云涯,许是见云涯没恶意,对着云涯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云涯感觉不对劲,耳边就听到晏星道:“她不会说话。”
云涯心脏一痛,让她想到渺渺小时候,爱怜的抹了抹小孩的脑袋,“别怕,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小孩许是感受到云涯身上的善意,咧着嘴巴笑了起来,云涯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孩子其实是个小女孩。
小孩很喜欢云涯,抱着她的大腿,口水都流到云涯的腿上,云涯不觉脏,反而把她抱到怀里,揉着她的小脸蛋,小孩咯咯笑起来,笑容清甜纯净,像是晨间第一缕阳光,照亮这个灰暗的世界。
孟淑景擦干净眼泪,爬起来,晏星赶忙过去扶着她,孟淑景道:“故事有些长,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云涯坐下来,孟淑景把小女孩抱到怀里,一下一下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你感叹荧幕上的狗血离奇之时,却不知,在你的身边、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正发生着比荧幕之上更狗血离奇的事情。
晏锦当年反抗陆玉珂的包办婚姻,闪婚了一个追了她整整一个大学的学长,那个学长单独拎出来,都是小言必备的男主人设,家世优良,仪表堂堂,成绩优异,人品过硬,简直就是生长在国旗下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在学校是校草是学霸,追他的女生能从西直门排到东大街,在学校妥妥的风云人物,但是就是这样的男神,却偏偏对晏锦芳心暗许,不知惹得多少女子羡慕嫉妒,然而晏锦却从来没回应过对方,平时交往也刻意保持距离,那时候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校草卫钊喜欢政法系系花晏锦,只有晏锦一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这样吊了四年,拒绝了一个个表白的校花系花,卫钊依旧在痴情的等候着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头的女人,那时候所有人都在传诵卫钊的深情,晏锦的绝情,仿佛晏锦不接受卫钊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晏锦如愿进了政府工作,在她准备大刀阔斧的干上一场时,陆玉珂却安排她相亲,要她立刻嫁人,她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怎么可能乖乖嫁人生子,从此走上老公孩子热炕头的人生?反抗不及,她一咬牙,就跟依旧追在她屁股后边的卫钊领了结婚证,结婚证甩到陆玉珂面前,陆玉珂气的脸色铁青时她心里很解气,但随之而来的后果便是她从此被陆玉珂从晏家宗谱里除名,从此再也不能回晏家。
那时候,她其实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如今无路可退,然而走到这一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所幸卫钊对她很好,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安慰吧,两人结婚的时候很低调,只在男方办了场酒席,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就在婚宴上的时候,卫父出了事,被调查了,婚宴不欢而散。
之后卫钊要她去求晏家的人救卫父,以她的性格,打死她都做不来这种事情,卫母对她恶语相向,直言娶她回来没有一点用,后悔让儿子娶她了。
卫父出事前已经安排好一切,几人移民去了国外,从此在新加坡定居,而她没想到,她的悲惨人生,此刻才刚刚开始。
她以为的完美丈夫,原来是个衣冠禽兽,他喜欢的,只是她的身份,她是晏锦,是晏家大小姐,她的身份能让他的仕途一帆风顺,而现在她不是晏家大小姐了,她没有价值了,这个男人便开始原形毕露,他把家庭的变故他的失败全部归咎到她的头上,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喝醉了酒就打她,往死了打,凌虐她侮辱她想尽了花招的折磨她,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是个十足的变态。
在她绝望的时候,她拿着瓷器的碎片割破了手腕动脉,流了很多血,她却没有死,还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是她活下去所有的动力,她卯足了劲儿保护着自己和孩子,她想着逃出去,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再待在这个魔窟里,然而每次都被抓回来,面临的便是更不堪的凌辱。
后来,卫钊这个禽兽突然勾搭上当地一个大官的女儿,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阵,那个贱人明知他有老婆孩子也要恬不知耻的贴上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美其名曰要她为他们的爱情让路……她的漠视激怒了嫉妒中的女人,她被扔到夜总会,被无数的男人折辱,她的女儿亲眼看着这一切,而她的丈夫和那个女人在隔壁纠缠的如火如荼。
“怎么说也是你老婆,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就这么绝情?”
“当初是她死乞白赖要嫁给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娶这种女人,我对除你之外的女人都绝情……。”
“讨厌……。”
“呵……呵呵。”耳边听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如死灰,灵魂仿佛一寸寸被撕裂开来,疼痛已经让她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就这样吧……
晏锦,你活的真失败啊,你看看,你的骄傲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用?能救你吗?能救你的女儿吗?
晏锦就这样疯了。
卫钊将她和女儿关到地下室里,像养狗一样的养着,他则搭上女人走上仕途,从此一番风顺,然而这种女人脾气大,不好伺候,他有时候受气了,回来就把气全都撒在她身上,那个禽兽,竟然当着女儿的面对她做那种事,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这么多年,孟淑景也不是没有找来过,但每次卫钊都掩饰的很好,从未让孟淑景发现过端倪,如果不是这次孟淑景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找来,两人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也是巧合,那天卫钊去陪那个女人过生日了,卫母约了人打牌,家里只有几个佣人,孟淑景一副主人态势的走进去,吓到了几个佣人,孟淑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然后就发现被关在地下室里的母女……
那一幕,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如珠如宝疼爱着长大的女儿,竟然被人如此虐待,她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她带走了两人,临走前放话要卫钊吃不了兜着走,这个仇不报,她死也不会瞑目。
“姓卫的那个禽兽,他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孟淑景咒骂道,情绪非常激动。
云涯皱眉说道:“看来她是因为愤怒而疯,恐胜喜,喜胜忧,忧胜怒,怒胜思,思胜恐。”
孟淑景期待的看着云涯:“你能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