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处事,还是浅儿周全些。
苏克明这段时间每每想起远慧登门那日,自己的表现,就后悔不已。
苏如锦苏泽恺不孝,他打他们,苏克明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他觉得,动不动动手,实在有辱读书人的斯,和他一贯温雅的形象不符,而且,显得他太冲动。
总而言之,苏克明觉得自己没表现好。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如锦苏泽恺造成的,还有始作俑者萧燕,要不是她将远慧请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六姨娘,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站太久,别在这里了。”
纵是六姨娘现在怀着身孕,这些人面前,她也没有站的资格。
“是。”
六姨娘服了服声道是。
她也是一早就来了,本以为苏克明会体谅她是双身子的人,让她坐下,但苏克明提都没提。
苏老夫人没好,他心情不好,萧燕又一直喋喋不休,六姨娘根本不敢提那样的要求,就连离开回去都不敢说,这么久,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我知道二妹妹关心祖母,但你既不是大夫,又不是远慧大师,你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祖母休息了。若祖母醒了,能看见了,你也不要急匆匆的往上凑,你知道的,祖母并不是很想看到你。”
苏倾楣难堪气恼,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样子,委屈的恰到好处,对苏老夫人的关切也不减,弱弱回道:“是。”
萧燕见苏梁浅训苏倾楣,就和训女儿似的,苏倾楣那委屈不敢反抗的样子,看的她恼火无比,“我还没死呢,苏梁浅,你什么意思?”
她声音尖锐,刺的苏克明皱眉,更觉得她唐突了他的贵客,同时还丢了他的脸,上前将他往边上一拽,冷声警告道:“别吵到母亲,都给我出去!”
苏梁浅对着气恼至极的萧燕咧嘴笑道:“长姐如母。”
萧燕气的想撕烂她的嘴,被苏倾楣制止住。
苏老夫人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
日头落山,夕阳西下。
苏府外,无数的人,翘首以盼。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焦灼忧虑,便少一分,兴奋和雀跃,则添一分。
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除了苏梁浅,所有人好像都不怎么淡定。
季无羡心急如焚,就和热锅的蚂蚁似的。
他本来也可以以看热闹的心态,云淡风轻的。
季无羡暗暗发誓,赌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豪赌,他下次再也不要碰了。
天色,逐渐暗沉。
远慧从客院到了福寿院。
萧燕现在看远慧,就像在看一个该死的叛徒,眼神恶毒的很。
要不是他的背叛,苏梁浅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光站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他的恺儿不但不能谋取功名,还被认为是和被邪祟附体被区别的心思歹毒之人,作为母亲,萧燕如何能忍?
萧燕已经想好了,不管苏老夫人好没好,她一定要杀了远慧这神棍泄愤。
远慧前脚刚到,才和众人打了招呼,屋子里就有下人来报,苏老夫人转醒的消息。
天,已经黑了,但苏老夫人的屋子,并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苏老夫人一醒过来,见四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着急起来,躺在床上大叫。
萧燕苏倾楣走至门口,听到苏老夫人如如泣般的哭声,心里不由长松了口气。
肯定是没好着急伤心的。
苏倾楣将自己的这份喜悦快意,掩饰的很好,萧燕直接就是一副可不可滋的样子,苏克明看萧燕那样,偷偷看了五皇子几个人一眼,见他们压根就没注意到萧燕,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紧拧着的,仿佛打结了般。
他深感,萧燕这样肤浅刻薄,息怒完全形于色,而且不该有的情绪,也不知道收敛的女人,着实丢他的脸。
苏克明觉得,这样的萧燕,让他的品味,受到了眼中的质疑。
苏克明这会看萧燕,哪哪都不顺眼,他却不去想,和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他比起来,萧燕已经是含蓄克制了。
当然,这样的比较,在苏克明这里是不存在的,因为他就算认识到自己的某种不足,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苏梁浅一行人进了屋,在他们之后,几个福寿院的婢女,手持点亮的福字灯笼而入,然后将屋子里的烛火,一下点亮。
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变的明亮许多。
萧燕苏倾楣两个人在心里认定,苏老夫人已经看不见了,见苏梁浅这一系列的举动,只觉得是多余死撑。
苏梁浅直奔苏老夫人的床榻,速度将两边的床帘挂上。
苏老夫人是面对着床顶躺着的,忽然觉得眼前有明明灭灭的泛黄的光,几乎没有思考,她用最快的速度侧过身,看向床外,眼前是个极其模糊的人影,是道红影,看不清脸,摇摇晃晃的。
苏老夫人的视线,跟着苏梁浅的身影移动。
相比于萧燕的乐观,苏倾楣要谨慎许多,见苏梁浅掀开床帘,往前走了两步,紧张的观察苏老夫人。
她能感觉到,苏老夫人的视线,一直在追随苏梁浅,时不时用力眨眼睛,抬眼皮,脑袋也往前倾,这是很努力的想要将一样东西看清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