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推门走进来的莫可安,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本来吃着饭的众人都错愕的看着莫可安。不怪他们惊讶,莫可安平时回娘家可没有那么早回来的。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碗吃饭。”尤年轻声喝斥,对莫可安使了个眼色。
从看到莫可安回来就阴着脸的尤母“澎”的把碗摔在饭桌上,高声的骂道:“吃什么吃?!一大早就出去连个鬼影都不见,就挑着饭点回来,咋这么大脸啊?!你看看哪家的媳妇像你这样的?一放假就跑出去,家里的事一点儿都不沾手,一回来就想着吃,我该你欠你了?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尤年头疼的揉揉额头,又来了,又来了!!
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只尤爸跟尤年皱着眉,有点不悦。
“妈,你说什么呢,可安今天一大早不是跟你说过要回娘家了吗,当时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呢?好了,让可安坐下吃饭吧。”尤年无奈的说道。
尤年说的是事实,他说的也没错。可并不是他说的是事实就能让一个存心挑刺的人安生下来的。
女人,尤其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还是一个小心眼做母亲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只有你一个儿子的时候。即使你说的没错,即使你有道理,即使你本意并不是偏帮谁只是想息事宁人。在那个做母亲的女人眼里,你不站在她那边你就是错的。
尤母本来只是习惯性的开骂,如果没人说什么,她骂了一通也就算了,也不会真的拦着莫可安不让吃饭,毕竟她还是要脸的。当然了,摆脸色是避免不了的。
可尤年一开口维护莫可安,尤母就受不了了,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她一把扔下筷子,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儿子,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找碴?”
难道不是吗?尤年没说出来,可眼里透出的意思就是这样。
尤母当即就扯开嗓子哭骂起来:“好啊,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出去一天,我这个做婆婆的说一两句都不行了?哪家的媳妇像她这样的?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等着吃饭,平时上班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放假一天她影儿都没见着,也不说帮家里洗洗涮涮的,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活儿不干,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像样吗?偏你个傻子还当宝贝似的疼着哄着,没出息!”
又来了!他妈妈是一天不说“生儿子”三个字就过不下去了吧?尤年只觉得脑门子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突”的跳动起来了。
尤月香吞下口里的肉,煽风点火道:“二弟,妈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你看看她,什么都不干只挨着饭点回来,这都懒成什么样儿了?!偏你还宝贝着,说一下都不行。这有了媳妇忘了娘可不行,你忘了是谁那么辛苦的拉拔着你长大的?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小时候家里有口吃的都是先紧着你,等你吃完才轮到我们跟爸妈。还有你五岁发烧的时候是谁整夜整夜不睡觉抱着你哄着你给你敷凉毛巾来的?你七岁从树上摔下来,那时咱家还住在乡下,咱妈可是大老远的抱着你走了几十公里,就为了去县里的医院治疗,那时咱家可是穷得揭不开锅,妈宁愿挨家挨户的求别人借钱也不让你留下一点后遗症。这些你都忘记了吗,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这做人媳妇的,婆婆骂几句怎么了,哪个媳妇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就她金贵不成?!”
又来了!每次她跟尤母有什么争执,尤月香就总拿这番话来胁持尤年站在尤母那边。莫可安都听出茧子了,早就不耐烦了。
不过她不买账不代表尤年同样能不买账。果然,尤月香这番话一出,尤年只能无奈的闭上嘴。
就算知道他妈他姐姐在胡搅蛮缠混淆黑白,尤年也不得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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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二哥,妈又没说错。今天我跟妈大姐把屋里都打扫了一遍还把家里的纹帐被子什么的都拿出来洗了,累得不行。二嫂却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点忙都不帮,也不说早点回来,偏我们刚做完饭开吃她就回来了。咋那么大脸呢!”尤年的三妹也在一旁支援母亲姐姐。
“尤月娥你给我闭嘴!”尤年火了,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是吧?
看到二哥那黑沉的脸色,最小的妹妹刚准备出口的话也不得不咽了下去。
见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家妹妹摆脸色,尤母不干了,“你骂她做什么?她又没说错!难不成你为了一个外人连母亲妹妹都不要了?!”
外人?她是一个外人?!莫可安只觉得愤怒委屈又心酸,她嫁进尤家这么久,在尤母眼里还是一个外人。心越受伤,莫可安却越是一言不发。
尤年无力的苦笑,“妈你怎么能那么说呢,可安是我老婆,她怎么算是外人?!我求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尤母越发生气了,儿子越为莫可安说话,她就越恨莫可安。“她能跟你妹妹比?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她呢?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白占着你老婆的名份,别害得我们尤家在这一代绝了后,按我说……”
“好了,乱吵吵什么!还吃不吃饭了。都给我闭嘴。可安也坐下吃饭。”尤父终于开口了。
尤母闹得再凶,这个家还是尤父说了算。此时他一锺定音,就代表事情到此为止。
莫可安神情莫名的看着尤父,如果真想阻止的话怎么不一开始就阻止,偏要等闹到现在才开口。只怕她这个公公对她也是不满的很,现在只不过借婆婆的手给她点教训罢了。
“可安,你快点坐下,我去给你盛饭。”尤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拉着莫可安。
莫可安只觉得厌烦得很,这家里的一切都让她有种窒息般的难受。她甩开尤年的手,淡淡的说道:“不用了,我不饿。”
她这一甩,又甩出问题来了。
尤母指着她气冲冲的说道:“你摆那脸色给谁看?出去野了一整天你还有理了是吧?有本事你以后都别吃我尤家的饭啊!”然后又转头对着尤年骂:“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坚持要娶的媳妇,又懒又生不出儿子,对长辈也没个好脸,我欠她该她了?啊?!偏你捧着宠着,像供个祖宗在家似的,惯得她无法无天。看看结果怎样?你倒是好心,担心她渴着饿着,人家对你有个好脸没有?!那臭脸看得人厌烦,偏你上赶着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你怎么就那么缺心眼上赶着让人家糟蹋!我跟你爸养你那么大就为了让你给她摇尾乞怜的么?尤年,你就那点出息?!”尤母声嘶力竭,一脸悲愤,看着尤年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尤年满脸大汗,只觉头痛欲裂,他着急的摇着手,“妈,我不是……”
莫可安快走几步,推开房门走进去立马又把门关上。
她双脚互蹬了一下,待鞋子脱了,她爬上床背靠着墙壁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腿间。
这就是她的生活,每天都在不停的争吵辱骂中渡过。莫可安身心疲惫,只要一想到未来的几十年都是这个样子,她就有种火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感觉,心底的绝望从心底一层层蔓延。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莫可安顿了一下,把头埋得更深。
尤年把手里装满饭菜的碗放在床边的矮桌上,看莫可安抱成一团,浑身散发着委屈哀伤绝望的气息。他心里一痛,跟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喜欢莫可安,也很孝顺尊敬他妈妈。他只是不明白,他每次尽力的想对她们好,可为什么每次都是适得其反?她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是越来越糟糕?
现在的人只知道婆媳的关系不好处,中间的儿子各种夹心饼干,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吃都吃不饱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处不好就处不好呗,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这好什么好想的。
所以尤年一点都不明白婆媳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夹在中间的他只觉得异常痛苦,两边抹平两边劝,越是这样却越是讨不了好,反而落得个两边埋怨。
哪像后世,婆媳这点子关系被人分析得七七八八的,真搞不定还能发贴求助,分分钟有热心的网友教你怎么圆滑的周旋在妈妈跟老婆之间。
尤年不明白,也搞不清楚,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在尤母面前为莫可安说好话,在莫可安面前就为尤母开脱,他自以为是为了她们好。结果不言而喻,越来越糟糕那是肯定的。
他又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把手搭上莫可安的肩上,“可安,你饿了吧,我把饭端进来了,你先吃。”
莫可安扭动身子,往旁边移了移,尤年的手从她肩头滑落。
尤年烦躁的耙了耙头发,忍不住说道:“可安,你…….你别生气,妈,妈她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她只是,她只是太想抱孙子罢了,不是要故意针对你。”
一提到尤母,莫可安就厌烦,她猛的抬起头,语气冷得像冰渣子:“这还不是故意针对我?!那怎么才算针对?尤年,你能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生孙子生孙子?!你妈整天就把这事挂嘴边,烦不烦啊?尤年,我是你老婆,不是专门生产的母猪,我们结婚还没有三年,还没有小孩很正常吧。可你那个妈呢,到处跟别人说我有毛病生不了小孩,你知道我有多难堪吗?连一个百八辈子没见的人都跑来嘲讽讥笑我!”越到后来莫可安语气越激动,眼眶也不自觉犯红。
尤年看到这样子的莫可安心里很是难受,却还是讷讷的说道:“妈,妈这不是怕尤家绝了后吗?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比较紧张也是正常的,可安,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
莫可安失望的看着尤年,冷笑着说:“尤家绝了后?是你家绝了后吧!全国那么多人就你家是姓尤的吗?还那么大脸说尤家绝了后,你妈能代表全国的尤姓人吗?不知所谓!我听说你妈结婚了七年才生下你大姐的,现在我们才结婚三年,她还怎么好意思来骂我,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不要脸!”
尤年脸色大变,喝道:“莫可安!”
莫可安仰着脸一脸倔强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