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时,梅家人便找上门来,来的是她娘家的嫂子。说是侄子冬青不见了,他本该在未时下值回家的。
梅氏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被梅夫人的啼哭弄得心烦意乱。
“城主可回来了?”她再一次开口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城主去了军营,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得知妹夫去了城外,梅夫人又开始哭起来。“小姑,这可如何是好啊!冬青可是咱们梅家的独苗,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啊!”
梅氏耐着性子安慰道:“说不定是喝醉了酒,歇在了哨所,大嫂不必太过担心。”
“可是,派去哨所的人回来说,他不在那里。你说,他会不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梅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听说,最近有山匪出没……”
“大嫂,您别自个儿吓自个儿!”梅氏心里一惊,脑海里闪过某个念头却快到没能抓住。“兴城向来太平,哪里就有山匪了……”
“可是……”
不等梅夫人把话说完,梅氏便打断了她的话。“城主那边,我已命人去送了信儿,他会帮着找人的。”
梅夫人见小姑子面色略有不快,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之处。“是,是我太过着急了……”
梅氏见她歇了泪,脸色稍霁。“冬青是个机灵的,吉人自有天相。我这边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等着处理,就不留大嫂在府上用膳了。”
这便是下了逐客令。
梅夫人不敢将小姑子得罪狠了,识趣的起身告辞。
待梅夫人离开之后,梅氏便唤来丫鬟,仔细的问了一遍。为了安抚百姓,哨所和村庄被屠戮的事儿还瞒着,她也是刚得到消息。
身为城主夫人,她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很清楚。故而,方才不管梅夫人如何的哭求,她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冬青不可能是内奸。”梅氏肯定的说道。她没有儿子,一直将这个侄子当成是自己的儿子般看待,如何会不清楚他的为人?
冬青是吊儿郎当了一些,但本性并不坏。况且,他还是城主的侄子,与外人勾结谋求兴城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冬青又去了哪里呢?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不知道他的失踪会引起各方的猜忌?
*
被人惦记的冬青,此刻却趴在一堆枯树叶里,死死地盯着山谷里的动静。
他是哨所的一名哨兵,勘察对他来说做起来得心应手。
早在悬崖下方传来声响时他便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趁着去茅房的机会,悄悄地爬上树藏了起来。果然没多大会儿,就瞧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偷偷地摸进了哨所。
他的那些同伴不知是何缘故,一个个身体虚软,看到敌人袭来,竟是连刀都提不起。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被那些野蛮的西戎人斩杀殆尽。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昔日的上峰竟对着那些西戎人点头哈腰,一副走狗的模样!
那一刻,他心里好恨!
他其实很早的时候就觉得此人有些不对劲了,可偏偏没有正凭实据来揭穿他。如今想来,此人定是潜伏在兴城多年的细作!
亲眼目睹同胞被杀,冬青恨得牙痒痒。可他也知道,单凭他一个人是无法与那么多的西戎人对抗的。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等那些人离开之后悄悄地跟了上去,想要查到他们的落脚点,好回去跟城主通风报信儿。
他擅长追踪术,跟了敌人一路都未被人察觉。
在探得他们的藏身之处后,他才缓缓地爬起身来,猫着腰朝着山下走去。
*
山谷里,几个西戎人正用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商议着。他们是舒伦将军手下的先锋军,个个都是顶尖的好手。他们路过村子时,不慎被人瞧见,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村子里的村民全部斩杀殆尽。
西戎人嗜血成性,越杀越兴奋,眼看着他们都杀红了眼,埋在兴城的暗桩这才不得不出面制止,将他们带离了村子,免得节外生枝。
此时,他们正围坐在火堆旁,商议着该如何潜入兴城,以便配合城外的西戎大军。
“叫我说,直接杀过去。”其中一个莽汉说道。“兴城的将士根本就不堪一击!”
“头领莫要小看了这兴城。”暗桩抿了抿唇,郑重的说道。“这兴城能数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可不仅仅是这道天然屏障。”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兴城还有何可取之处?”有人不屑的勾唇问道。
“兴城的城主姓叶,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叶家的祖上据说是匠人出身,尤其擅长各种精密的机关之术。”
“别看这兴城没多少兵力,可兴城大大小小的关卡却不少,且每一处都设有机关,一旦机关开启,便是武力再高强,怕是也很难攻进去。”
“真有这么厉害?”
“我并没有夸大其词。”暗桩平静的说道。“之前曾有土匪拦路打劫,误入了关卡周围设下的陷阱,一个都没活下来。”
“能当土匪,都是有几分本事的。可这些人,却是被困在陷阱里活活饿死的。”
暗桩一番话,让满是兴奋的西戎先锋军们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有人挑衅的问道。
“自然是先找到这些机关的所在,将其关闭。否则,西戎大军即便是硬攻进来,也会损失惨重。”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你可有法子打探到机关的位置?”为首的大胡子冷声问道。
暗桩想了想,答道:“可设法进城,劫持城主夫人。城主极其爱重他的夫人,若是有她在手,何愁不能轻松拿下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