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箜篌声这般吵,扶玉秋是如何觉得这是美梦的。
碧绿的草地上盛开着一朵娇艳的花随风而动,突然一只赤足狂跑而来,险些踩到那朵花。
层叠白袍衣摆扫过那朵花,带着一股清新春意的气息。
扶玉秋发间开满一簇簇的花,衬着面如桃花,艶美至极。
他噔噔跑到种满花草的后面,扒着花藤凶巴巴地喊了一声。
“吵死啦!”
箜篌声停了一瞬。
扶玉秋没好气道:“你到底在弹什么呢?魔音灌耳四个字你知不知道怎么写?”
后院用花藤搭成的小亭子中,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坐在藤椅上,轻轻将手从箜篌上收回来。
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布满水流爬过流沙痕迹似的丑陋至极的脸。
识海中安安静静看着的凤殃突然一愣。
那是……
二十年前的他。
扶玉秋的美梦中,竟然有他?
“鱼、鱼在水。”那个丑陋的男人像是做错事似的,垂着头轻轻道,“我见你……爱听那个人弹。”
扶玉秋跑了过来,按着椅子往上一蹦,懒洋洋地盘膝坐在凤殃对面的藤椅上。
“谁啊?你说乐师?”
凤殃轻轻点头。
扶玉秋张扬又鲜活,好像生机勃勃努力朝着太阳而生的草,那种蓬勃又耀眼的生机,只是看着就能让千疮百孔的凤凰自惭形秽。
“管他做什么呢?”扶玉秋手肘撑着膝盖,赖叽叽地说,“他可烦了,就因上次走火入魔我救了他一回,就总爱来这里管我。”
凤殃大概是不爱听有关乐师的话,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并不接扶玉秋的话。
但扶玉秋在闻幽谷寂寞惯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脾气好还不嫌弃他爱叨逼叨的,根本停不下来,嘚啵嘚啵道:“他闲着没事也爱弹破琴还有这箜篌,好听吗我就问问你?”
凤殃道:“你不是很爱听吗?”
扶玉秋勉为其难道:“勉强能听吧,谁让我无聊呢,不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玩啊。”
这时,乐圣的声音从旁边幽幽响起:“怎么着小祖宗,我是不是还得对你感恩戴德啊?”
扶玉秋丝毫没有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瞪了他一眼,恶人先告状:“你怎么又来啦?”
乐圣道:“听说九重天出事了。”
凤殃身躯猛地一颤,飞快垂下头。
扶玉秋没察觉到凤殃的异样,漫不经心道:“关我何事?”
“听说有人将鹓雏少族主挫骨扬灰连一片神魂都未留下,现在四族和九重天都在寻罪魁祸首。”乐圣说着,眼睛一眯,看了看旁边明显有古怪的凤殃,“而且听说那人……入了下界。”
凤殃身体中的气息太过古怪,像灵兽又不是灵兽,说是四族但又不是四族,倒像是各种污秽之气混杂而成,交织在灵脉中,弄脏了他本来的血脉和气运。
就连乐圣都认不出来这杂乱脏污气息下真正的凤凰灵力。
察觉到乐圣在看他,凤殃将头垂得更低了。
扶玉秋没心没肺地道:“你还怀疑那罪魁祸首会来闻幽谷吗?”
看不透凤殃的身份,乐圣只好将视线收回来,淡淡道:“是你哥让我看着你点,省得出事。”
扶玉秋翻了个白眼:“他们八百年不回来一趟,怎么这会子倒是想到我了——不要你管我,你走。”
乐圣:“别胡闹。”
扶玉秋烦得要命,无意中瞥见旁边垂眸看箜篌的凤殃,犹豫一下,突然趾高气昂对乐圣道:“那行吧,你来得也算正好,我刚给你找了个徒弟。”
乐圣:“?”
哪有强买强卖的?
“他弹的箜篌太难听了。”扶玉秋一指懵住的凤殃,“你教他弹。”
乐圣阴阳怪气道:“那我是不是要叩谢圣恩?”
扶玉秋说:“免礼叭。”
乐圣:“……”
乐圣瞪他一眼,左右闻幽谷没什么乐子,只好看向凤殃,道:“你想学箜篌?”
凤殃似乎不太想搭理乐圣,但这事既然是扶玉秋提出的,他也没拒绝,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乐圣:“嗯,行,那你先弹一曲,我来看看你的底子如何。”
凤殃点头,伸手抚向箜篌。
扶玉秋见状立刻一曲膝盖,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窝在藤椅中,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乐圣见他这副小模样,笑了:“他弹得有这么难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