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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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藏身的地点被意外揭开,卓禹行没想到他不仅大胆,而且竟然连皇亲贵胄的尊严都不顾,于污秽阴暗之处与蛇鼠臭虫为伍。

尽管出乎意料,但襄王此人本就长于不露形色,过去一贯伪装成一个远离朝政的闲散王爷,连卓禹行都没能识破他的真面目。

卓禹行当机立断,大步流星跨过空旷的大殿,边走边调度兵马,阴影里显现出几个黑色的身影迅速领命而去,无论是宫人和平渊竟对他们的存在毫无察觉。

“镇远将军何在?”

“回王爷,镇远将军已带三千荆州兵候在午门,随时听您调遣!”

卓禹行斟酌道。“不必这么多人,一千精锐足矣。朱佥礼已是败家之犬,无需大动干戈。”朱佥礼是襄王名讳。

言语间,卓禹行对当朝王叔已无半分敬意。

囤养私兵、刺杀皇帝、图谋窃国、置民生于不顾……襄王的种种恶行早以让卓禹行怒到极致,为了引蛇出洞他按兵不动隐忍至今,如今到了彻底收网的时候了。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襄王付出应得的代价。

强烈的恨意在血液中奔流,卓禹行攥紧十指,绷带下的关节发出可怖的摩擦声,仿佛捏着的是襄王的头颅。

“备鞍,”他冷声道,“本王亲自会他。”低沉果决的声音回荡在梁柱间,其中浓重的杀伐嗜血意味,闻者为之一颤。

忽而手腕一紧,一只纤白的手隔着衣袍抓住了卓禹行的手,似是阻拦。卓禹行以为平渊仍顾念君臣旧情,蹙额覆上,触到平渊的手指冰凉。他低声安抚:“我不会立刻杀他,待你……”

话音未落,小皇帝身子左右摇晃两下,忽然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一般,软绵绵地摔在了卓禹行怀中。

卓禹行大惊失色,伸手触碰,才觉察平渊额头滚烫。平渊双眼紧闭,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地簌簌滚动,像是被人紧紧掐住脖子一般五官皱成一团,不停地痛苦扭动。他张大嘴,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来人!”卓禹行镇定的声音骤而崩塌,挥开惊惶上前的宫人,将小皇帝垂软的四肢拢进怀里,颤声急道,“请太医……不,请持戒法师速来广寿殿!”

将士闻言,惶恐不已:“王爷……”

卓禹行没有理睬他,双臂捧起平渊,匆匆扔下一句话:“让卓慎行派一队人潜伏西市义庄,监视朱佥礼的一举一动。其余没有本王命令,切莫轻举妄动。”说罢,他便疾步离开,丢下一众整装待发的将士面面相觑。

平渊突如其来的高烧打乱了卓禹行捉拿襄王的阵脚,不过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卓禹行心知肚明,这次必是温容的残魂仍在作祟,若不将其斩草除根,对平渊的魂魄早晚会造成威胁。

持戒匆忙赶到,就见平渊伏在卓禹行怀中,已烧得满脸通红,口中不断吐出胡话。见持戒神情犹疑,卓禹行屏退左右,叫他有话快说。

“王爷,老衲竟不知温公子的魂魄已经恢复到这个程度,几乎……几乎可以和皇帝相抗衡了。不知道温公子,可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卓禹行并不看他吗,手中不断擦拭小皇帝额上冒出的冷汗,漠然打断持戒:“本王并不关心温容如何,只要他安然无恙。”

“持戒,本王敬你是佛门中人,先前你乔装私自与他见面,我不再追究。但本王说的话仍旧作数,你可明白?”

“阿弥陀佛……”持戒法师口中佛号不断,也未能消弭他心中的慌乱惊惧。他已领教过摄政王的不择手段,是连佛祖神明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就算是佛陀本尊来了,也动摇不了他分毫。

他对自己当初插手此事懊悔不已,但如今再后悔却来不及了。

持戒长叹一声,无奈道:“迁移神识实为夺舍,是赶走他人灵魂侵占身体的杀盗之事,逆天而行,犯的是打入无间地狱的重罪。王爷,你可想清楚了。”

卓禹行不语,但答案已昭然若揭。持戒无法,手指碾动佛珠。“王爷莫急,老衲先试一试唤醒皇帝,或许还有其他补救的办法。”卓禹行默许。

焚香设坛,平渊被摆成盘坐的姿势,扭曲的神态在弥弥的诵经声中逐渐舒展,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庞,明明近在咫尺,却有如远在云端。诵经声戛然而止,持戒猛然睁眼,手中铜铃叮啷脆响。“来了。”他默念。

香坛正中,平渊眼皮颤抖几下,大梦初醒一般缓缓睁开。“我……”他茫然地环顾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聚焦于不远处的卓禹行身上。

卓禹行这才觉得,浑身冻僵的血液重又汩汩流淌起来。他疾步走过去,双手的动作比持戒的阻拦更快,紧紧拥住了怔神的平渊。

“我在这。”他如释重负,声音因紧张变得嘶哑。

突变就发生在一瞬间。本来毫无反应的平渊忽然暴起,双手猛地掐住卓禹行的咽喉,死死用力,手掌的绷带爆出鲜红的血花。他竟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指节越攥越紧,眼中放出兴奋的光。

“平渊”开口,熟悉的声音但语气截然不同:“王爷,我这次终于能杀了你了。”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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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的嗓音偏执疯狂,俨然变了个人。

“温容……竟是你。”卓禹行对平渊毫无防备,才会被温容的突袭拿住要害。

持戒惊骇后退打翻了桌上的香炉,顿时烟灰洒了一地。前日他私见皇帝,暗中观察这副躯体,当时分明皇帝的魂魄力量更胜一筹。没想到皇帝今日一时松懈,竟会被温容趁虚而入。

卓禹行迅速反应,十指抓住温容两腕猛一施力,温容惨叫一声,两只腕骨应声脱开,双手无力地滑脱下去。卓禹行疾步退后,脖颈赫然一道鲜红的深痕。

尽管没能让他得手,但这个温容力气奇大,卓禹行咽喉火辣辣地剧痛。他眉头蹙成一道深壑,俯视地上痛得喘不过气的狼狈青年。

“怎么会是你?”

“哈……王爷,你错了,”温容抬起头,卓禹行熟悉的那双杏眼中满是恨意,“不是怎么是我,而是本该就是我。皇帝,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你早就该死了。”时刻戒备的将士听到殿内动静古怪,立刻破门而入,迅速将抱住双手的温容合围中央。“你当时抹颈自刎,本就已经断了呼吸,没有皇帝,你这条残魂也留不住。”卓禹行不为所动,漠然道。

“不愧是王爷,论颠倒黑白谁也不如您。”温容被十余只锋利的枪尖对准要害,却毫无惧色。说是无所畏惧,不如说是他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他这次回来,本就不是为了活命的。

听到卓禹行的话,他忽然一笑,变脸一般换了副神情,“卓禹行,你舍得杀朕?”他学平渊,竟学得七分相像。

他打算借此激怒卓禹行,以此求得一死,这样连平渊也活不了。没想到卓禹行不为所动,连嘴角一抹轻蔑的怒气都丝毫未变。

“他怜你,告诉本王你是被朱佥礼蛊惑才误入歧途,要本王放过你。”卓禹行挥手,两三兵卒上前将温容手脚捆住。

“那小皇帝三言两语就上了我的当,连背叛自己的人都能亲信,真是愚笨。”温容眼角堆出不甘的狠厉,“杀你,是他交给我的最后一件事,就算是再死一回,我也不能辱没他的信任。”

“朱佥礼当你是条狗,你也不把自己当人?”

温容顿时大怒,“你也敢直呼他的名姓,待他日后继承大统,你……这是什么?!”

他看清卓禹行手中的东西,声音一下变调,尖声叫道。

卓禹行握着一把冷光凛冽的匕首,掐住温容的下巴让他吐出舌头。匕首薄薄的刃抵上那根瑟缩颤抖的舌头,温容尝到一丝金属的腥甜。

“咬舌自尽,你想都别想。”

“你……”温容不怕死,如果能替襄王杀了卓禹行,人头落地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他扛不住不知何时落下、不知哪里是尽头的非人折磨。

他吞了口唾沫,漂亮的五官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不停抽搐。“你就不怕他就算回来了,也永远是个哑巴?我贱命一条不值一提,可卓王爷你的宝贝皇帝,经不起这般折腾。”

“哈,”卓禹行听到天大笑话似的笑起来,露出森森的锋利犬齿,温容顿时头皮发麻,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就算是几次刺杀卓禹行失败,他也从未如此害怕过。

“哑巴?哑巴算什么。”只要乖乖在他身边,什么样的平渊,卓禹行都无所谓。也许哑巴更好,更一步也不会离开他了。

“本王不要你死。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直到你乖乖离开这副躯体。”

温容这时才恍然明白,自己拿捏的是一个最有力的筹码,但也是最错误的。

赌桌上最不缺的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温容看似胜券在握,抓住了卓禹行最大的把柄,但他和卓禹行其实从来不站在对等的赌桌上。无欲则无畏,卓禹行要的很少。他只要平渊活着。就算温容只剩一口气,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

温容左右臂膀被两名兵卒架起,拖到一根柱子边绑住。双眼被蒙上一块黑布,骤然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周遭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兵卒不知忙活了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温容因为昏暗的视线,五官越发敏锐,他听到水流的哗哗声,嗅到潮湿的水汽,却更加迷惑,不知卓禹行要拿他怎样。

“你要做什么?”他惊惧不已,双腿和膝盖不住发抖,屏住呼吸等待未知的酷刑。

大殿内一片死寂,像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香灰燃尽落在炉里的细小声响。

“滴答。”

温容先是听到一滴水落下,随即头顶正中一阵冰凉,透过天灵盖淌过全身。他浑身一抖,挪动脖子想避开却动弹不得。

“滴答。”

又是一滴冰水,顺着蓬乱的发丝流进温容的衣领里。

无论温容怎么挣扎,水滴都从容不迫地落在他头顶。全身的感官都汇聚到那比指甲盖还小的一块地方,刺痛不已,接二连三的水滴像一把有形的利剑从头皮贯穿,将他牢牢钉死。

卓禹行竟对他用折磨俘虏的滴水刑。传说到最后,受刑者会头皮发胀,头骨滴穿,冰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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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滴进脑子里,在断气之前已经疯得人鬼不如了。

“卓禹行……你不如杀了我。”

“本王说过不会杀你,还会好吃好喝供着你。”卓禹行森冷道。“温容,本王见过在滴水刑下坚持最久的人,坚持了整整一年,他的头骨被滴出了一个凹洞。你又能坚持多久,十天,半年,一年?”

“如此,你还不离开么?”

温容发出压抑的笑声。“我一天不离开,他也回不来。卓王爷,究竟是谁生不如死?”

“你受的折磨,会是我的千百倍。卓禹行,这是你的业报。”

卓禹行恍若未闻,挥袍离开空旷死寂如一座巨大坟茔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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