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玥宁揉揉眼睛,作势要起身,“你赶紧睡吧,是不是我吵着你也睡不着,我去睡书房。”
人还没整个起来,已经被他又按了下去,“别折腾了,我无妨,明日去大理寺也能补觉。”
她转了个身,面向他,只能模糊的看清他的轮廓,他让她说的,那她就说了,这几日都没好好同他说话呢。
“骥儿的伤我让大夫看了,再涂药也是徒劳,伤疤是要留的,索性不仔细看看不出,但如此一来,他进士科考是肯定考不了,唯有上战场拼之一道,以前想着他大了,自己会改主意,可如今被逼着只能选武之一道,我心里也甚是不是滋味。”
他说:“骥儿看着腼腆,实则最是主意大的,轻易不会改变,无需为他担忧,他喜欢从军,我们也只能支持,不能我们希望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也知道,但是就怕他会遇到什么事。”她声音低落下来。
难受地拱着枕头,她就拱到了裴寓衡处,索性把自己扎进了他的脖颈间,呼吸拂过他的肌肤,青丝摩擦着他的脸,他握着她的手,倏地用力。
没心没肺的人儿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到骥儿日后要从军,真是该庆幸陛下对军队的事情十分上心,从没有苛扣军饷的事情发生,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去,就算他恨我也不许。”
大洛重文更重武,周边诸国虎视眈眈,打从建国起,大洛就以武闻名,一支支铁骑,让人闻风丧胆。
在这种情况下,从军后积累军工是非常快速的事情,堪比进士的一步登天,只不过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杀敌得来的。
但是要养这么多支军队,所要消耗的军资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在这种情况下,女帝还要组建海军,开海上贸易,便引发了朝臣的不满,近几日早朝都吵翻天了。
想到这,她自然是要问的,有枕边人在,何苦自己想。
他沙哑着嗓子为她解释,年末户部统计税收,大洛今年江南发洪水,税收被女帝叫停,便少了一个进项,加之赈灾花费众多,军饷还有每月要给朝臣发的俸禄,本以为会入不敷出。
女帝都做好开私库的准备,结果户部出来的数字却是持平。
盖因咸满州的贸易区给她送了大笔钱,而赈灾花销又被商人捐钱给抵了,一出一进,反而平了。
哪年都是要开私库养军队的女帝,有了钱,就把目光放在了大洛一向稍弱的海事力量上。
咸满州可以建贸易区,那海上又怎么不行,漂洋过海到别国开展商贸,便能为大洛带来雄厚资金。
要出海,便要有船有人,人她可以招,可以训练,但船非常不好建。
世家大族故步自封,他们盘根错节,同海边强盗也有联系,自然不想损失自己利益,坚决不同意。
可女帝一意孤行,就是要建!
有咸满州贸易区的例子在,海上贸易如何开不起来,路都铺好了,就差你往上走,你偏说道是错的,可把女帝气得不轻。
而贸易区又是裴寓衡弄出来的,女帝要开海事贸易,他也跟着参与,若真开了起来,他的功绩自不必说。
他本就靠一手好字在文人中间有一席之地,之前在咸满州解决了军人家属的问题,又被武将所喜,罕见的成为了文武两方都有好感的人。
当然,除了视他为洪水的世家们,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一天比一天大,再不会有人看他未及弱冠就轻视。
她困意涌了上来,窝在肩膀处打哈欠,“我说呢,家里文官武官怎么进出那么频繁。”
本来是孤臣的裴寓衡,突然多出那么多交际的人,让她也有隐忧,害怕同前世不一样,会改变什么。
他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他们过来一是同我商议海事贸易,二是那些武将同我请教该如何规划他们军队军人家属问题,陛下也是知晓的。”
她闷声恩了一句,突然一个激灵,“那些武官有求于你,那骥儿?”
“是有不少武官向我承诺,日后骥儿从军,可以去他们麾下,必会护他性命。”
“那可真是太好了!”
裴寓衡没说,都让他拒绝了,被人护着,能有什么出息,他想从军,便靠着自己能力往上走!
宣玥宁又精神了,脑袋一抬就把他的下巴给顶到了,牙齿碰撞的声音响起,裴寓衡嘶了一声。
她慌忙起身,就想下地点灯烛,看看他怎么样,然而她是睡在里面的,想要出去必然要从裴寓衡身上
裴寓衡执起手放在额上,另一只手无奈将她拦住,“我没事。”
就是咬到舌头尖,疼了一下。
“真没事?”
“无事。”
宣玥宁重新躺了下来,这回是真不困了,拉着裴寓衡絮絮叨叨起来。
就听她从裴璟骥娶媳妇,应该自己攒钱,到裴璟昭的嫁妆该给多少,皓月坊还得再扩大一层。
说华中地龙翻身,死伤无数,商人们抓到机会拼命捐款,想为后代谋求一个考进士的名额。
女帝想组建海军,世家以江南大水、华中地龙翻身为由抨击,说这是上天示警,女帝惹了神怒,又说赈灾要花费大量钱财,无力承担海军费用,意图逼迫女帝停手,被女帝在朝堂上骂的狗血喷头。
还非得推着他讲讲女帝是怎么在朝堂上大展神威的。
他握住那双不老实的手,寥寥几句就将那日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道之,女帝又是如何讽刺他们尸位素餐。
“陛下真是太厉害了!”
她扭动着身子,将手抽了出来,捧住脸颊,她可是女帝亲封的栖霞亭主呢。
裴寓衡本是平躺着的,半梦半醒间耳里全是她低低又带着兴奋的说话声,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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