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狄蔚文真诚道:“是我之错,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是真心爱慕七娘的,在越州我就想鼓起勇气登门提亲,但没想到你们会直接搬离越州,错失一次机会,得知她在咸满县,我立即就赶了过来,夫人,我愿将她放在心里,日后后宅只她一名女眷。”
他大胆的向两人表露自己对宣玥宁的爱意,期盼用真心来打动他们。
可裴寓衡听见他惦记宣玥宁那般久,露出果然如此之意,他早就发现库狄蔚文对宣玥宁过于照顾了,见母亲十分中意他所说的后宅无人,便道:“你如何能保证?”
库狄蔚文直视他的双眼,绝不退缩,“我对七娘爱之,敬之,保证只是一句空话,我会用行动来证明,七娘喜欢经商,婚后我依旧可以让她同我一起出门,她想去哪里,我们就是哪里做生意。”
他是真的喜欢宣玥宁,裴寓衡和宣夫人都感受到了,可喜欢有什么用。
“她不喜欢经商。”裴寓衡一句话就将他后面的说辞堵的说不出来。
“经商只是最快的赚钱方式,与其说经商,不如说她爱钱,不,是爱钱能带给她的安全感。”你连她最爱什么都不了解,就口口声声会带给她幸福?
宣玥宁在门口听见他这句话,脸上神色几变,最后还是忍不住松开了被她咬白的唇,轻轻笑了起来。
库狄蔚文慌乱起来,连想好的说辞都忘了,怎会如此,他明明是了解七娘的,她那么喜欢擦拭文涯阁的首饰,还在贸易区有自己的摊位,可,贸易区的摊位也确实没有迎来自己主人多久,便一直在那里空着。
他的一腔热情被裴寓衡打击的只剩一半,但他不甘心放弃,便道:“我们这一族求爱向来大胆浓烈,我欲见七娘,询问她的意见,若是按我族规矩,姑娘同意,就连父母都是不得阻止的。”
何况你也只是她的兄长,他早就打听过了,七娘父母已经去世,现在同他议亲的一位是她的姑母,一位是她的表兄,他们凭什么替七娘做主!
“我要见七娘,我要迎娶的是七娘,理当让她来见我才是。”
门外的宣玥宁已经做好准备进去,她这一世不就是为了偿还裴家恩情而来,在库狄蔚文和裴家之间做选择,毫无疑问她会选择裴家。
一只脚都抬了起来,却在听见屋内那压低声音的嗤笑时,立马惊悚地收了回来。
世人常道,裴相一笑,浮尸千里,血溅三尺。
嗤笑声中混合着他的声音,“我不许!”
她透过缝隙朝屋内看去,裴寓衡已经走到了库狄蔚文的身旁。
库狄蔚文怒道:“裴县令就算你是县令,七娘的婚事也不是你能阻挠的!我对七娘的爱苍天可见,我现在就能发出毒誓来!”
他生气,裴寓衡怒火烧得更旺,旺得他心脏阵阵抽疼,恨不得立马昏厥过去,他一身银白宽袖长袍,宛若君子,可那红唇不屑开启,冲淡那抹高高在上之气,奢靡起来。
他道:“我不信。”
不信你会一辈子对宣玥宁好,当你发现她的母族给不了你助力反而会成为拖累,当你发现她看似表面镇定,实则压抑天性,当你发现她不是宣家人而是郑氏族人。
贪婪、欲望如影随形,当那份隔着月光的朦胧爱意消失殆尽,她又怎么办?
看着门外偷听的那道身影,他在库狄蔚文耳边,用只有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世上男人皆浑浊,除我外再不信其他,故而不许。”
什么压抑,什么克制,在这一刻他那时时在耳中盘旋,同他道宣玥宁是你阿妹,你应该给她找一个好人家,不要拿着病躯拖累她的声音,骤然破碎。
她本不是宣家中人,如何算是他的阿妹。
他心仪她,为何要将她嫁给旁人,是,他已然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心仪她!
除了他,其他人的话如何可信,怎知他们得知她的身世不会利用她,将她推进火坑。
为何他不能娶她?
他愿为了她喝下苦涩药汁,延长这具躯壳的存活时间。
禁封着的东西冲出囚笼,他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鲜血淋漓的展示出来,就如同他会为了给父亲翻案而一直偏执坚持下去。
他若爱一人,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别说库狄蔚文,就是王子皇孙又如何,他裴寓衡的,不要妄想拿走。
库狄蔚文猛地抬起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不,他不是早就有所怀疑,才会火急火燎带着聘礼前来。
同他相比,他似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裴寓衡退后一步,“库狄郎君,抱歉。”
宣夫人狐疑的看了裴寓衡一眼,这才在两人交锋中出来打圆场,“库狄郎君自是优秀,是我家玥宁没福分,还望郎君将聘礼带回,这门婚事,我家应不了。”
库狄蔚文嘴唇蠕动,看向裴寓衡那如深渊一般的眸子,心中一颤,只道:“我不会放弃的。”
出了门,来不及躲藏的宣玥宁同他打了个照面,她缓缓蹲下身给他行礼,歉意道:“郎君,抱歉。”
和裴寓衡一模一样的说辞,库狄蔚文眼里全是痛惜,痛恨自己在越州时为何不上门求亲,苦涩问道:“七娘,可有心仪过我?”
她面上为难,他挥手,“不必说了七娘,我,我可还有机会?”
“郎君……”
那一双翡翠绿眸水光潋滟,心知大势已去,深深将她刻进眼中,“七娘,就此别过。”
“郎君,保重。”
衙役们帮着将那十个箱子抬了出去,库狄蔚文带着人和箱子离去,一直在观望的百姓们见他们箱子都抬了出来,无不开怀,就说七郎怎么会同意。
库狄蔚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去,宣玥宁的音容相貌轮番在他脑海中上映,她在铺子里擦着金簪笑眯眯的模样,她低头认真画图的模样,她叫他郎君时的模样。
精神恍惚之下,迎面撞至一人,脱口便道:“抱歉。”
抱歉,又是抱歉,他不想要抱歉,他为什么要抱歉,七娘竟是连个机会都不给他。
被撞之人揉着胸口,尤着自己向其展露恶劣一面,擦肩之际道:“郎君何必沮丧,还不知晓吧,被你求亲的七娘可是官人身份,也就是裴家给你面子没当面挑明,如你这般的商贾还妄想娶她,痴人说梦。”
库狄蔚文心神剧震,连忙转身,只得见那黑衣男子一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从到这咸满县,就浑身不适的萧子昂,心情愉悦地朝客栈走去,既然隐藏了身份,便也不做那清冷之状,吩咐自己贴身小厮道:“去,盯着县衙。”
不肖片刻,小厮匆匆归来,“郎君,裴县令病了,请了不少大夫。”
萧子昂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裴淳元啊,裴淳元,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收拾马车,我们先去拜访一下林州长,看看他还想不想在自己位置上多待两年,对了,绕道从县衙门前过,让我先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