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们走走歇歇,虽然最早上山,却是到的最晚的,凡是在其身后超过他们的才子,都见过这奇怪的组合,加之裴寓衡那身气质,以让他们列为强劲对手,一上来,就得到了所有才子明里暗里的注视。
宣玥宁抱紧了怀中的古琴,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给主子丢脸的小厮,引来了不少才子的嘲笑。
她以最快的速度在才子中看过,没看见那位按理应是光芒四射的郑梓睿,这才放下心来。
寻了一处不偏不前,又人少的位置,带着裴寓衡过去。
跟着他们移动的赵晥晨,首先成了这些人攻击的对象,“这不是赵郎君吗?每回的文会你都半途退出,这次的拔解可千万得坐到最后一刻啊,不能白费了你父亲的心思。”
越州凡是知道赵晥晨这个人的才子均嬉笑出声,他们早就对嗤笑赵晥晨习以为常,尤其以肖夫人的儿子宣君博笑的最大声,他那双丹凤眼,都快笑成了眯眯眼。
倒是从长安、洛阳等地而来的才子们,没有加入,反而露出不耻的表情,一副不屑与之为武的样子。
赵晥晨被说的差点红了眼眶,宣玥宁却不由分说塞给他一块破布,“你理那些长舌妇作甚,快把这石头上的灰擦擦,没看见你家裴郎在旁边站了许久吗?”
“你这小厮,骂谁长舌妇!”
宣玥宁对其翻了个白眼,一群郎君跟她一个小厮争论,也不怕影响他们君子形象,虽说州长还未到,但她刚才上山时就发现了,这山里处处藏着人,还有人拿纸笔记着些什么。
这地是越州的拔解终选之所在,无关人等怎会出现在此处,只怕是州长暗中安排的,他们愿意闹,便闹的越大越好,看谁倒霉。
赵晥晨听说裴寓衡要坐,要多殷勤有多殷勤,也不理那些人的话,三两下就擦将石头擦干净。
此时裴寓衡已经摇摇欲坠,站立不住,宣玥宁赶忙铺上垫子扶着他坐下,拍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又喂他喝了一口水,见他连口脂都顾不得管,蹭了竹筒一圈的唇脂,隐隐露出了青紫的唇,便知不好。
唇色那么深,怕是要犯心疾,真是幸亏她带了药。
喂完药,她更愁了,他这个人,在家中生病躺在床榻之上都要保持仪容整洁,若是知晓自己在拔解终选这么大的事情上,出了纰漏,不知会怎的生气,他的身子,可不能大喜大怒。
连忙让赵晥晨挡住两人,确保没人能看见自己动作,飞快从腰间钱袋中翻出自己新买的唇脂,低声同裴寓衡道:“你唇脂快蹭没了,我这没有红色唇脂,粉色的你先将就用。”
然后不管裴寓衡同不同意,在其诧异的神色中,强硬地用指腹沾上唇脂抹到了他的唇上。
鲜红斑驳的唇立即变得粉粉嫩嫩,还泛着光泽。
原本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裴寓衡,瞬间成了某种毛绒绒的温顺动物,就连那危险的眸子,都变得湿漉漉的。
她手一抖,差点把口脂掉在地上。
忘了忘了,她可是因为这口脂里面加了珍珠粉,变得亮闪闪才买的,还多花了她好几枚铜板!
幸好在这时,有那识得裴寓衡的才子出声解救了她。
“裴郎?可是长安的裴郎?”
裴寓衡向问话那人看去,轻轻颔首。
窃窃私语声响起,那人脸色几度变幻,尴尬道:“刚才瞧着就像你,没料到裴郎竟会在越州,长安一别也有数月有余。”
“那个,我……友人唤我,我先过去了。”说完穿过人群,就朝离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人群中有不明所以者问道:“什么长安裴郎,你们怎么这个表情?都退那么远做什么?”
自打裴寓衡身份被点破,来自长安、洛阳的才子齐齐后退,一副离裴寓衡越远越好的样子。
越州才子见他们动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动了起来。
裴寓衡三人身边,立刻空了一块,原本就因为百来号人拥挤的山顶,在他们躲避之下,人挨人,更显不堪。
人群中声音逐渐传了过来,“他怎么会在此处?”
“他到底是谁啊?你们为什么一个个讳莫如深的。”
“这位可是和郑八郎齐名的裴郎。”
“什么齐名,郑八郎是郑家家主的嫡子,才华横溢,他?不过是罪臣之子罢了,哪配和郑八郎相提并论,真奇怪,我还以为他得跟着他父亲一起被处斩呢,没想到连越州拔解都能参加。”
“他父亲犯了什么罪?”
“贪污谋反,被亲族举报,斩杀于长安闹市。”
“天啊!”才子们齐齐又后退一大步,生怕和他有牵扯。
宣玥宁站在裴寓衡身后,沉下脸来,同他道:“莫要生气。”
裴寓衡神色淡淡,在长安时,他就已经见识过了人情冷暖,比这更恶劣的话他都听过,又何须生气。
倒是他们两个身边的赵晥晨看着比他们还生气,当即就要反驳回去,被裴寓衡一句话阻止了。
才子们当着他们的面无所顾忌的交谈。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人,该喝水喝水,宣玥宁还站在其身后为他打了一纸红伞,遮住了从树荫下露出的阳光。
那红晕映在裴寓衡的脸上,掩盖了他粉色唇脂带来的软和,整个人清冷了不少。
也正在此时,他们对面的山路上出现两人,才子纷纷给其上路。
身穿官袍的黄州长同郑梓睿有说有笑地穿过众才子,抵达中间空着的凉亭中。
“州长。”
“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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