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没等来沈淮的回答,隔了一会儿才听他说:“总之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公司派给你的新经济做好交接。”
“你以为我这是在跟你说公事?”
“有的事情你不要混为一谈。”
“谁混为一谈?工作生活分不开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沈淮的冷静固然难得,可他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却让吴顺无法接受。此一时彼一时,总没有个确定的答案。
沈淮默了默,忽然意料之外的俯身抱住了他。吴顺不高兴,当然挣扎,可沈淮力气大,抱住他就不让他动弹。
男人把嘴巴贴到他耳朵边,亲了又亲,然后轻轻的说:“我们来谈恋爱吧,不是因为工作才在一起。”
吴顺顿住了,他没想到会有这样肉麻的神展开。怒气一股脑的吃回去,他倒是因为自己的过分激动不好意思了。
“……你说真的?”
“真的。”
“那你刚才不还说不正当交往关系?”
沈淮亲了亲他的嘴唇:“从现在开始就正当了。”
吴顺又惊又喜,顾不得想,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容。扭身回抱住对方,他把下巴搁到人家肩上:“你追我还是我追你?”
沈淮说:“我追你。”
转天,沈淮就从公寓里搬出去了,他的东西不多,加上又留下了一部分,所以跟净身出户没什么两样,吴顺要跟他去看新房子,被他拒绝了,说是这样没有神秘感。
看不出来这个硬邦邦的死面瘫什么时候还懂了神秘感三个字,吴顺心里美滋滋酸溜溜的。交接的新经济很快就过来跟他见了一面,这回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这让吴顺想起乔莉安的经济。
说起来,上次去度假,他还碰见了乔莉安,俩人还一块儿去冲浪了。不过女神嫌弃他技术次,把他嘲弄了个体无完肤。分别的时候,乔女神还死缠着沈淮跟她合影,弄得吴顺很吃醋。总而言之,他对她跟她的经济都没什么好感。
新来的女经纪姓张,微胖,皮肤白,说话跟长相一样慢吞吞软绵绵,不过从她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能看出来,这个人做事有条理,而且很认真。抛去性别和外貌,单在工作这方面,就是个翻版沈淮。
跟张经纪见过面,吴顺去找了一趟魏朗。
帮忙交了新房子押金和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两个人在那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房子里吃了顿便饭。
不得不说,魏朗的手艺甩出沈淮几条街,可这么一两天不吃,吴顺还嘴贱的想念起来。
“钱我过阵子找了工作就还给你。”
吴顺说:“别了,这本来就该是你的钱。”
“……我以前可挣不着几个钱。”
往嘴里填着菜,吴顺想起来:“你跟沈淮是怎么认识的?”
☆、五音与唱片
魏朗狠狠的往嘴里扒了口饭,筷子尖戳起块土豆。看他吃的腾不出嘴,吴顺也识趣的没有继续问。
“他这人其实不坏。”魏朗忽然开口,“就是不太会表达,还有点小孩子脾气,自我为中心。”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这么把吴顺花了好几个月才总结出来的内容和盘托出。吴顺咂咂筷子说:“你们……你们……”
犹犹豫豫,魏朗不耐的抬眼看他。吴顺含糊其辞:“你们……你们有没有……¥%¥%”
“别恶心我。”
“不是……他那天跟我说他喜欢你来着……”
魏朗放下筷子,端起吴顺的碗摆到一边:“你是不是吃饱了?吃饱了就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吴顺一顿委屈,妥协似的耸耸肩,又把半碗饭拿回自己面前。半晌,才听见魏朗说:“你还是别跟他走太近,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好。”
吃完饭,吴顺跟着魏朗一块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因为是公众人物,所以大晚上他还戴了副墨镜,在超市里头还好,可一出来,眼前乌漆麻黑的就找不着道了。魏朗抱着一堆东西,半边肩膀顶住他,嘴里还笑他自我意识过剩。
两个人在公交车站分开,吴顺接到了沈淮的电话。
“你在哪儿?”
“逛超市。”
“跟谁逛?”
“……一个人。”一递一句的对话就跟老婆盘问老公你今天晚上出去干啥了,是应酬了还是见人了一样,沈淮问的越细越零碎,他心里头就越甜蜜,好像两个人烧着电话费传递的那些毫无用处的讯息全是热烈的爱情符号。
说了半天,吴顺忍不住冒出一句:“我挺想你的。”
暂时性的脱离了沈淮,吴顺在经济上也获得了一定的自主支配权,很快,他就把埃里克的钱给还上了。作为利息,他还请娘炮吃了顿饭,不过小娘炮并不领情,对于这笔钱的使用对象,他依旧耿耿于怀。
借用一句俗气的光阴似箭,不多久,吴顺的第一张唱片也开始投入制作。现如今,只要是个人,长着嘴,分得清节拍认得出字,那都能出唱片。这话套在吴顺身上简直对到了极点。吴顺哪儿都好,脸蛋身材没话说,就是五音不全。胖胖的张经纪为此愁出好几根白头发,请来的老师一个接一个,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把他领到该有的音阶上去。
憋在录音间里吃了一整天的白眼和叹息,吴顺觉得自己简直快被玩儿坏了。嗓子沙哑不说,整个人都精神萎靡。遇上闲来无事滚过来探班的严肃,他又被狠狠的嘲笑了一顿。不过吴顺不放在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小金毛,两只眼睛直往人身后钻。
金毛乐呵呵的,一把攥住他说:“怎么,找那谁呢。”
吴顺装蒜:“什么找谁,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被狗仔队跟踪。”
两个人并肩出了录音棚,吴顺搭了小金毛的车。很遗憾,沈淮不在车上。吴顺吊了半天心火,最终却失望而归,敞身往后座上躺倒半边身子,他有气无力的问:“你一个人?”
金毛说:“对啊,一个人。”
“……那沈淮呢?”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金毛嗤的一声,说道:“他又不是我的随身挂件,这么大个人,我还能带着人家四处跑?再说了,不是工作时间,我们一般不会在一起呆着。”
吴顺昂了一嗓子,忽然有种小狂躁。
沈淮这个死面瘫,这都搬出去老长时间了,每天除了打个电话询问自己的行踪,基本上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想起当初他说的那句:“我追你。”吴顺真想跳上去当头给他刷个负一万分!有这么追人的?每天打打电话就算追了?开什么玩笑!
心里不痛快,他就特想在别人身上得到点平衡,一下从座位上拗起来,他扒住严肃的车座。
“小金毛。”
“嗯?”
“你家张一宁呢?”
金毛从后视镜里瞭他一眼:“怎么,这么快就不想沈淮了?”
“屁,我想沈淮干嘛,好不容易甩掉他,我开心还来不及。”
严肃转了转眼珠子,知道他这是口是心非的耍贱,根本没当回事儿:“你搞错了吧,明明就是他甩的你。”
吴顺用里的捶了一下车座:“你知道什么!”
严肃说:“我是不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沈淮为什么要跟你分开一阵子?”
“……他说是什么娱乐周刊曝光啥的,我也不太明白。”
“是,有人曝光你们的关系。”
圈子里包养被包养的事情海了去了,真想不明白怎么就偏偏有人爱拿他说事儿!吴顺想不通,也不愿想,反正肯定又是哪个有闲没钱的狗仔队闹的。
“我跟他,我跟他那是正当的恋爱关系!”吴顺说的很自豪,却被金毛当头浇了盆冷水。
“你真傻吧,还当自己是傻呵呵跳气垫子的男二号呢?”
又提起手的事情,吴顺说:“那个是意外啊。”
金毛半遮半掩:“你还记得江常辉么?”
江大哥!怎么会不记得!
“你知道江常辉跟公司解约了么?”
“啊?”他不是正当红么?!
“前阵子有家大公司说要签他,人刚就跟老东家闹着,有下家可不是立马就草草解约,结果那家公司又不要他了,反正挺不顺的。”
吴顺不平,这事情闹的,像江常辉这样人好演技又好的实力派居然会受到这种待遇!严肃瞟他两眼又开口了:“你是从来不看娱乐杂志?”
当然不看,看这干什么,他又不是当初那个上个版面就会得意半天的小模特了。天天对着镜头各种假笑,再让他回家把那些画面看一遍,不恶心死才怪。
“……沈淮怎么养的,把你养得跟朵白莲花似的。”
“滚!”
车子开进一家娱乐会所,这是小金毛经常光顾的一家,档次一般般,环境却相当不错。吴顺不是第一次跟人来这样的地方,进门也没有那种瞻前顾后的兴奋,在侍应生的带领下直奔包间,金毛还在底下给埃里克和几个朋友打电话。
走到包间里,带门的侍应生出去准备他们点好的单子,吴顺琢磨着人还没来,就去了趟厕所。结果就在厕所的角落边上,遇到了赵州桥。
当时赵州桥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板凳夹在厕所隔间的最里层,外面挡着块玻璃,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里面有人。
吴顺刚尿完,正低头穿裤子,忽然听到后面有响动,扭头一看,赵州桥居然直直的盯着他。
这叫什么?吴顺大张着嘴,赵州桥立刻从板凳上窜了起来,兔子似的往厕所外面跑,可还没等他跑出吴顺的视线——一跤摔在了洗手池子边。
小青年这一下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好几秒才起来,一起来,他倒是不跑了,干脆坐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吴顺看着眼前这一长串的神展开,有点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闭上嘴,他走上去。伸手往人后背上搭,一下想起来自己刚摸过老二还没洗手。着急的一眼盯住赵州桥,他扭到洗手池子边去搓了搓手,然后甩甩就过去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跑什么……看吧,还把自己摔着了。”吴顺说话轻轻的,好像大人在哄小孩儿。探过去望望赵州桥,他发现人脸上挂了两个红彤彤的眼圈。
这是摔厉害了?
装作没看见,他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问道:“又换工作了?”
赵州桥说:“严哥介绍的。”
哦,金毛好歹还会干点人事儿。
“……那个……那个不做了?”
小青年抬脸看他,吴顺说:“就是……偷拍……什么的。”
赵州桥脸一白:“你要是想骂我,我现在就可以走人,这工作也不要了。”
吴顺:“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事后我也反悔了,你想发脾气,打我都行,我让你出气,反正做错事的是我,这责任我迟早要担。”
赵州桥说的很坦然,吴顺倒忽然觉得对方没有先前那种柔软小绵羊的气质了。说实在的,或许人家本来就不是那种款,只是为了接近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
把话说开,吴顺心里舒坦了许多,他本来就不多讨厌这个小青年,现在该什么是什么,当然就更不讨厌。
“我记着你给我的药酒呢,当演员是骗我的,药酒总不是假的吧。”
赵州桥没料到他这样的反应,脸上的坦然多出一点迷惑,楞了这么一两秒,他忽然很小声的说:“那个也是真的,我从小就想当演员,不过没钱上专门的学校。”
吴顺一下高兴起来,像对弟弟似的摸摸小青年的脑袋,问:“这儿工作怎么样?你做了多久了?”
“也不多久,前阵子严哥刚介绍的。”
“他这么好?还给你介绍工作?”
赵州桥扁扁嘴,低下脸不说了,一会儿问吴顺,“你们在哪个包间,一会儿我过去给你们看桌子?”
“好啊,正好严肃也在,我们一起玩玩。”
☆、东窗事发
几个从晚上一直玩到后半夜,出门的时候埃里克已经醉得昏天黑地。抱住会所门口的大柱子不肯撒手,被酒精泡得通红的脸还不住往冰凉的柱子面上蹭,严肃和吴顺两个人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挖下来。
结果刚一挖下来,人立马就跟半死人似的,摊在严肃身上不肯起来了。
“我送他回去,你们可以么?”严肃问。
吴顺跟赵州桥都还很清醒,除了有点脚踩棉花,东南西北还是没问题的。一条胳膊勾住赵州桥,吴顺朝严肃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走吧,我跟小赵打车回去。”
金毛架着娘炮走人,吴顺一转头,看到赵州桥站在会所门口暖融融的灯光里。小青年张的好,皮肤光滑,一层光环似的金色裹着,都能看到他脸上细幼的绒毛。
吴顺冲人家一亮牙,笑了:“这次我请你!”
跳上一辆出租车,吴顺闭着眼睛往后一趟,真是浑身上下都舒服。赵州桥看他不动弹,以为人喝多了,有些担心。
“魏大哥……你没事儿吧。”
吴顺抬手拍拍自己的肚子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一会儿听见旁边悉悉索索有动静,赵州桥拧开瓶小饮料递到他手里:“这个解酒的,你先喝点?”
吴顺睁开眼,干瞪着赵州桥不出声,赵州桥一下尴尬起来,有点难为情的把小饮料往回收:“……我没骗你,这真是解酒药。”
“不是。”吴顺说,同时拿起人手里的饮料瓶子,一口喝干,“小赵,你真不错。”
“魏大哥……之前骗你是我不对……”
“都说了是之前了,你还总提它干嘛!我知道你心其实不坏,小伙子还挺会照顾人的。”吴顺从座位上挺起来,摸小孩儿似的揉了一把赵州桥,小青年满脸感动。
两个人没有继续说话,车子到了吴顺的公寓,他先下了车,不过走之前他就帮赵州桥把剩下的车钱掏了,说好的,这次他请客。
冷风一吹,酒劲慢慢上头,吴顺站在公寓楼底下目送着出租车,送着送着后背一耸,喉咙里冲上一股酸味儿。
捂住嘴没头没脑的跑到路边,他实在是忍不住,扒着一根路灯杆子就吐上了。翻江倒海啊,差点没把肠子跟胃一起吐出来。
喝醉酒的感觉真是很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连眼睛都睁不开。整个吐完,吴顺舒服了不少,腰还弯着,有人从底下给他递过来块手帕。
惊讶之余,他心里还热乎乎的,抬头看,一个男人高高大大的站在他跟前。顶上金色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帅得不行!
“你怎么来了?!”望着沈淮,吴顺有点感慨万千,接下手帕擦擦嘴,又因为很久没见到人家,忽然有些小扭捏,“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
沈淮伸手在他脸上摸摸,说道:“想我么?”
“嗯。”吴顺说,“上去坐会儿?”
一前一后进电梯,吴顺发现这气氛有点奇怪,因为不就之前他俩还在同居状态,怎么就分开这么些日子,一下就变得有些生疏了。果然男人在分开之前的甜言蜜语都是骗鬼的。就跟第一次邀请男人回家一样,吴顺插个钥匙孔都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把人带回屋里,还没开灯,俩人就跟吸铁石似的粘在了一起。
在黑暗中接吻有个好处,不用担心对方不够深情。因为看不见,所以更加注重嘴唇的触感。辗转的舌尖和粘稠的唾液很快让吴顺觉得头晕目眩,迫不及待的去剥沈淮的裤子,他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你等一下。”沈淮说的气喘吁吁,一边打开了墙上的灯。“咔哒”一声响,吴顺看到他微微有些发红的脸,还有那双镇定的眼睛。
“……怎么了?”
沈淮刻意的调整呼吸,然后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样,用双手固定住了吴顺的身体。
“我问你,之前……邻居误报110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误报么……有人摸错了门……”
“说实话。”沈淮打断他,“你跟我说实话。”
“什么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
沈淮定定的看着他,摁在他肩上的手慢慢松下来:“是谁,摸错门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沈淮其实没有闲着。因为之前的偷拍事件,他对吴顺的日常交际格外上心,这次也是一样。有人爆料,他们不得不暂时分开,可分开不表示他没有责任,特地请来事务所的人24小时跟踪保护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有件事情他没有想到,吴顺居然会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跟别的男人频频见面,而且还对他刻意隐瞒这一事实。
110误报那一次也是这样,报警中心有详细的事件记录,根本就不是摸错门,而是那个闯入者从一开始就跟他认识!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沈淮真有些沉不住气。
吴顺说:“都说了是摸错门,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你们不是还一起逛超市么?”
话一出,吴顺顿时脸色惨白。
“你跟踪我?”
“一块儿帮他租的房子?”
吴顺不想问了,虽说整件事情是他有愧在先,但是最愧应该是老天不是么?!
“我是跟他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
“……朋友。”
沈淮一早猜到会是这种答案,可这答案令他无法信服。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事务所提供给他的照片里的这个男人,他应该见过——就在魏朗失忆的那天晚上,在这栋公寓的电梯里。
“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想好再联系我。”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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