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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的天空淅淅沥沥地地下着小雨,陆宇恒回到家中,见兄弟二人正在家中做饭:苏岚在忙里忙外,苏谈却在一旁添乱:不停地绕着苏岚打转,时不时乖戾地往哥哥的腰上撞去,害他几次差点踉跄跌跟头,在那里一边要忙着煮饭,一边要防止这这小家伙捣乱。要是哥哥不理睬,他便一直往复,乐此不疲;要是哥哥理了他,他就更加张狂,抱大腿、呜呜咽咽地装哭。搞得苏岚是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这温馨的画面,陆宇恒觉得,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岚岚,谈谈,我回家了。”陆宇恒走进家门,将在那边压抑的一切节日之喜全部释放。
“宇恒……哥哥!”苏谈向陆宇恒跑过去,跳着抱住他的腰。
“你可算回来了,要不然,我大年初一可能都不要吃早饭了。”苏岚摇头无奈道,“他找不着你陪他玩,就来找我,我这早饭都没法做。”
陆宇恒抱苏谈到一旁,捏着他的鼻子宠溺地问:“小家伙,你怎么这么不老实?”
苏谈咯咯地笑,然后抱住陆宇恒不撒手。
“你和他好好玩吧,我做早饭了。”
“你也是,你点个外卖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冷落苏谈?”说完,陆宇恒转头看着在自己怀里趴着的苏谈,问:“是不是呀?”
苏谈鼓着嘴点头,心想自己的援兵到了,可以更放肆一点。
“大年初一的,吃什么外卖?”心理斗争很久才说出接下来这句话:“再说,还不是要给你做饭,一家人过个热闹一点的年?”
苏岚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脸红起来,他皮肤白,一害羞就会脸色绯红,一米八几,一百三十多斤的大男人这么娇羞起来倒颇有反差萌。
“岚岚,”陆宇恒刚在那头表演完父慈子孝的剧目,心里还觉得恶心,现在回到家,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刚刚的戒备和心机全部变为委屈和依赖,他抱着苏岚,脸贴着他的背,手则伸到了苏岚胸前。
苏岚嗔怪:“你真是。刚刚我才摆脱苏谈,现在你又贴上来,还让不让我做饭了。游戏棋都摆在客厅茶几那里了,快陪他去玩吧,让我做个饭。”
“你真好。”陆宇恒亲了他一下就乖乖松手,抱起苏谈去玩游戏棋。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九点钟吃上一顿早餐。苏岚煮了水饺和汤圆,还做了一些甜食和配菜,毕竟自己也不怎么做菜,做成这样也不错了,那水饺还是昨晚包了三四个小时才包出来的。
苏岚端着食物,来到餐厅,经过客厅的时候朝那两个在玩游戏的“小孩”喊:“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陆宇恒眼睛一转,趁机把游戏币全部偷偷塞在自己口袋,抱起苏谈,把他带去餐桌旁:“吃饭咯!”
陆宇恒看着桌子上那些奇形怪状的水饺,皱眉撇嘴问:“岚岚,这是什么啊?水饺吗?怎么看起来像怪物?”
“嫌丑就不要吃,好不容易做次饭你还这么打击我,以后饭都由你来做。”苏岚做到陆宇恒旁边,狠狠踢了他一脚。
陆宇恒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腿都麻了,将头埋在搭在餐桌上的胳膊中,吃痛地说:“不嫌弃……岚岚做的,我怎么会嫌弃?”
“我以后多学着一点,你这一次就将就吃吧。”苏岚红着脸说。
“不将就,我挺喜欢的。”陆宇恒幸福地抱着苏岚,高挺的鼻尖蹭着苏岚的脸,撒娇般说。
苏岚推开陆宇恒的脸,叹气道:“诶,也不知道是你跟苏谈学的撒娇,还是他被你传染了学会了撒娇,你们俩现在整天和加热的橡胶一样粘着。要说是你和他学的吧,他以前也最多就是卖卖萌,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粘着我;要说是他跟你学的吧,也不对,你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撒娇撒痴?”
苏岚虽然是在叹气,却没有半点无奈,语气中洋溢的尽是满足和享受。
“那这么说,只能是我们俩都跟你学的咯?”陆宇恒吃着水饺笑着说。
“诶,你们啊……”
陆宇恒头一次见苏岚被自己难住,高兴得瞪大眼睛,笑出了声。两兄弟见陆宇恒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餐厅内充斥着幸福的气息。
“岚岚,吃完饭,我们去拜祭一下我妈吧,可以吗?”饭间,陆宇恒问。
“嗯。把苏谈也带上吧。”
“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陆宇恒又贴了上来,头磨蹭着苏岚颀长白皙的脖子,呢喃道,“等祭拜完我妈妈,我们也一道去看看你妈吧,怎么样?”
苏岚皱眉,眼中渗出泪水,他推开陆宇恒,语气低落地自嘲:“算了,她看见我们在一块,会气得从地下跳起来打死我这个不孝子的。”
“我知道,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你和苏谈一起去看看阿姨。”
“你不会委屈吗?”苏岚问。
“傻瓜,”陆宇恒宠溺地刮了一下苏岚的鼻子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阿姨把你生下来,她就是我的恩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嗯,多谢。”苏岚拉下陆宇恒的
', ' ')('手,点头感激道。
买好谒陵的祭品,几人一同去了老家,给父母拜祭。
巧的是,他们两家的陵墓选在一家陵园。
陆宇恒携着苏岚的手跪在母亲的墓前,两人向墓碑上那个温柔的笑脸磕了两个头。陆宇恒将眼泪困在通红的眼眶里,与苏岚十指相扣的手略微用力一点,他哽咽着对那里那个温柔微笑的女人说出自己埋藏了数年的话:
“母亲,阿炎来看你了,带着岚岚一起。”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旁边陪自己一起跪着的苏岚,两人相视无言,陆宇恒勉强抬起嘴角,想让让苏岚和在墓中的母亲看见自己的成长。
接着,他说:“我知道,就算任何人都不同意我和岚岚的事情,但你会同意。你意外离世之前,曾经告诉我,你说……你对我什么都不奢求,只要我活得开心就好。记得当时,我说,妈妈,我只要有你和岚岚陪着我,我就开心。你笑着抚摸我的头发,你说,阿炎开心,妈妈做什么都愿意,妈妈一定会永远陪着阿炎。”
说到此处,陆宇恒情绪激动,喉咙哽咽,他停顿了几秒,将漫到嗓子眼的眼泪吞了下去,接着说:“可是,妈你却在我生日的那天离开了我。对不起,都是因为要赶来给我过生日,你才出车祸死的。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像扎着的一根刺一样,每次想起,心都好痛好痛。快十一年了,这十一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你在那边能看见我吗?我现在有了岚岚,我很幸福。你要是在世,一定会祝福我的。我的心,永远给你留了一半,那块地方是谁也拿不走,占不去的。”
数度哽咽,陆宇恒终于说完。说完后,他又朝着母亲磕了两个头。
二人离开陵园前又参拜了苏岚的母亲,苏岚带着苏谈走到母亲墓前跪下,而陆宇恒则远远的,朝着苏岚的母亲跪了下去,伏在地面。
苏岚不像陆宇恒那样失态,反而像和多年不见,尚还在世的母亲再见面一样平静,他低声说:“妈,我是个不孝的儿子。我不能替您完成您的遗愿,很抱歉,我是个在您口中祸害千年的同性恋。可我改不掉我的取向,我也不想用外貌欺骗无辜的女人……我……”说到这里,苏岚自嘲般笑了一声,他望向别处,停了好久才继续说:
“对不起,妈。我差点在你面前说出刺激你的话。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谈谈,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他,全心全意地爱他,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生活。但是,如果上天真的要跟我们家开这种玩笑,谈谈以后,万一,万一要是我这样的人,对不起,我可能会再一次违背您的意愿。我会让他的生活过得比我幸福,至少不要再多家人的阻拦……我是个不孝子,妈,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对不起……”
苏岚此刻终于泣不成声,他放低了身子,给母亲磕了两个头,哽咽道:“妈,我还记得,小的时候,老爸喝醉酒打我,你护在我前面。我永远都记得,您是爱我的,对吗?所以,哪怕我不能按您的意愿结婚生子,您也一定一样,爱着我的,对吧?”
苏谈并不认识苏岚跪拜的那位,尽管她是自己的母亲,可单纯的苏谈也无法感到一丝情绪,他只是跟着哥哥一起跪下,一起哭。
哥哥抬起头抱起自己的那刻,他看见哥哥的眼泪挂在脸上,他伸出手也只是给哥哥擦掉眼泪。
“哥哥,不哭。”苏谈哽咽着替哥哥擦掉眼泪,抽了抽鼻子,委屈地说。
记忆中的哥哥,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一次手,不管自己怎么哭闹,他也只是耐心地哄自己,教自己。他也一直都是把最好的给了自己,在本就拮据的时候,他也给自己能给的一切——是他背着发烧到全身滚烫的自己,跑着到医院,跌到地上,刮破了腿也没有停下;是他细心耐心地给睡不着的自己讲故事;是他喂自己吃饭,陪自己玩游戏;是他,永远没有放弃被老师放弃,被同学孤立的自己。
苏谈什么都不懂,更不懂什么责任与使命,他就只知道,哥哥是最爱自己的,自己也是最爱哥哥的。尽管苏谈不会将内心的感情总结起来并宣之于口,但在不懂世事的自己的心里,哥哥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哥哥,不哭。
……
过年那几天,三人一同四处游玩,从太阳刚刚散射霞光的清晨,到深夜月亮高高悬在空中的深夜,他们三个一直快乐地笑着。可是,命运之残酷,永远不会被温情与笑容感动。等待他们的,还是无尽的算计,职场的争斗,家庭内部的内耗。
以及,那场跨越了十年的阴谋。
看见苏岚和苏谈真心的笑容,陆宇恒甘愿为二人付出一切——岚岚,我没有你聪明,可是,我也想做一次保护你的人,我也想用我的身躯替你挡住灾祸。
一切都会到来,只愿,彼所爱,爱彼此的人能相守,相伴。
守得云开,见得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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