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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容易安顿,找间小点儿的屋子就行了。”

温琰屏息数秒,心里有些难受:“不用嫁妆,我和秋意不计较这个。”

“那怎么行?别人嫁女儿都要准备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没有?看上去也不像话。”

温琰轻轻叹气:“新式婚姻不拘这些风俗的。”

“你不懂,我们两家的经济差距本来就很大,如果你再没有像样的嫁妆,以后到婆家会被欺负。”

温琰摇头笑道:“哪有人欺负呀,我和秋意结婚又不住梁公馆,过小日子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没有嫁妆,我也不需要彩礼呀。”

温凤台的传统观念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到时再慢慢打算吧,从长计议。”

温琰今晚要回学校,她离家时天色已黄昏,炊烟袅袅,孩子们在石阶上猜拳玩耍,青蔓奶奶把煮好的盐水花生包起来,让她带到学校去吃。

温琰跟青爷爷打了声招呼。

温凤台送她一起出门。

“我顺便到街上摆烟摊儿。”

“晚上还摆呀?”

“反正在屋头没事,多挣几个钱。”

走到刘老三家门口,肖大姐挺着五个月的肚子淘菜,看见温琰便叫住,笑说:“我这个娃娃出生,你和青蔓要给他取名字哈。”

刘老三不满,在里面嚷:“老子们的娃儿,凭啥子喊外人起名?”

肖大姐骂道:“你认得几个字?我好不容易怀上的崽儿,你居然想喊他刘大山、刘小花?”

“简单直白,好听好记,有啥关系嘛?”

“滚滚滚。”

温琰笑起来,欣然应允:“要得呀,我们拟几个男娃娃和女娃娃的名字,到时候你们在里面挑合适的。”

肖大姐说好。

温琰心想青蔓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温凤台送她到街上。

“我去小什字转转,那边热闹。”

温琰看父亲身上挂着木箱子,里面摆放各式各样的纸烟,他已经不怕熟人看见,也不怕人笑了,烟箱大大方方地挂在脖子下,两手扶住左右边沿,自尊在生存面前失去力量,人到中年他已不再挣扎。

温琰深呼吸,尝试摆脱胸腔里浑浊的闷气:“爸爸,你早点回去。”

温凤台笑说:“我晓得,你不要管。”

她曾经非常恨他,就像现在憎恨喻宝莉那样,过去一些恩怨和矛盾至今尚未消解,但什么东西在作祟呢?血缘亦或伦理亲情,让温琰心里生出许多不忍,没法看父亲如此落魄地出来讨生活,这样四下游荡,还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真难受啊。

“快去上学吧。”温凤台扬手招呼,朝女儿笑了笑,转身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洪学街的灯一盏一盏陆续亮了,温琰望着父亲的背影,旧长衫,肩膀微耸,不知他今晚将如何度过。

不能再想了。

温琰垂下眼,埋头往学校走。

夜里她给秋意写信:“……我现在长大成人,理应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不该再让父亲为生计奔波操劳,他四十多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更别提青蔓的祖父母,七十古稀尚不能安享晚年,让我如何安心?青蔓回来又能不能扛得起这担子?其实按理我才适合挣钱当家,以前在社会里磨炼过,我有经验,也不怕吃苦,是挣钱的好手……可我选了一个最不挣钱的职业,以后可能帮不到家里什么忙……我很想留在重庆照顾他们,很想陪伴青蔓,很想和你厮守,做梦都想……但是眼看国土沦陷,同胞流离失所,日寇丧心病狂,我恨不能亲手把他们打回老家……士兵在战场拼命,我好手好脚,应该去前线医院为抗战出力……一不留神写到现在,我在自习教室,宿舍早熄灯了。我想你,秋意,我们尽快结婚吧。”

……

温琰放下钢笔,手指揉捏酸胀的眉眼和太阳穴,夜里有点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搓两下,打了个哈欠,看着铺在桌面的纸,写得密密麻麻。

温琰贴下去,侧脸枕着信,猫儿似的蹭了蹭,还没寄出去,却已开始期待他的回信了。

次日周一,也是五月的第一天,趁放学时间,温琰到都邮街给秋意寄信。

周二相安无事,照常上课。

周三中午,约莫一点,温琰和同学刚在食堂吃完饭,正准备回宿舍午休,忽然城市上空响起“呜——呜——”的警报声,大家左顾右盼,有的茫然无措,驻足原地,有的发出惊呼,交头接耳,接着所有人都骚动起来。

十五分钟后,第二次紧急警报拉响。

几位老师大喊:“快进防空洞!日本人的飞机要来了!”

温和和同学抱着饭盒赶忙躲到校内简陋的防空洞里,外面长鸣不绝的警报声犹如催命的丧乐,正在追魂夺魄。

这是她回到重庆第一次跑警报。

武汉沦陷后,日军在汉口和孝感建立大型航空基地,计划轰炸战时首都,以达到摧毁军民抗战意志、迫使中国政府瓦解投降的目的。

自1938年起,日军航空队向重庆实施过数次试探性轰炸,而依赖多雾季节的屏障,冬季漫天大雾把山城遮盖严实,日军的空袭尚未形成气候。

距离上一次轰炸已过去四个多月,那时温琰还没回来。

她抱着饭盒背靠石壁,蹲在地上,紧张得急促喘息,无法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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